我曾經跳過舞

離開認真跳舞這件事已經有三年。

還是滿喜歡看朋友們發的舞蹈影片，前幾天滑到一位學姊的 judge solo，看著看著突然想起自己轉身的理由，進而發現那更深層的原因，在今天此時此刻依舊左右著我的各個面向。

北一 Lockin 5th 成果發表會的學妹舞，
是我們社團那屆（6th）成軍後的初登場。

從來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喜歡過跳舞，當然必定有從中獲得過快樂，像是上完堂課的滿足感，但或許也僅限於此。在很早之前，我就確知比起跳舞本身，自己更喜歡的是表演、是打在身上亮得睜不開眼的燈光，而讓這些在我身上成立的，是經過精心編排的舞碼。

精心編排的舞碼，

大概就是長這個樣子。看這隊形多漂亮。
圖為北一 Lockin 6th 成果發表會。

參加的高中社團以排舞著稱，有街舞圈排舞名師的編舞，有女校一貫嚴謹到有些變態的雕舞，有社團招牌的光環。為此我感到心安，因為每個角度都是刻出來的，難掌握的力道在整齊劃一的動作之下也能稍稍地被掩飾個三分。於是站上台，跳完被雕了超過三百遍的舞，接受掌聲和呼喊，下台。

為此我感到心安。

2015 年受邀去成功高中校慶舞會表演，
跟友社成功熱舞合了一小段排舞。

但跳舞當然不只是排舞這一回事。高中時滿羨慕能隨著音樂舞動自如的建中、成功仔，但還好身上還有排舞名校光環，內心不至於太不平衡（對敝社的排舞還是滿有信心的）。到了大學熱舞社，整個氛圍就是平常自己練自己的、有事沒事就 circle，有演出才會聚在一起練表演，這讓我在舞蹈中的壓力源變得更顯而易見。

大學短暫待了幾學期政大熱舞社，跳 House。
這支是大二迎新，是我學生時代跳過的最後一支排舞。

對於 solo 我一向是能閃則閃、能躲則躲，也想過無數次要克服障礙，畢竟這才算是真的會跳舞吧，畢竟這樣才能感覺到舞蹈本身的快樂吧，至少我看到和聽到的是如此。但嘗試幾次過後，身體並沒有得到太多滿足或開心之類的正向回饋，便知道了自己並不這麼喜歡這件事，後來也覺得沒必要再強迫自己練習了。

我害怕別人看見沒有準備的我。我擔心自己看起來很糟。我不喜歡弱點被暴露在別人面前。我羞於被發現我很努力但是還做得不夠好。我討厭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做的感覺。

這支舞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我大一那年的熱舞社成發。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呢。就像沒有先想好幾個八拍就不可能站到人群中間一樣，沒寫好講稿就沒自信能好好表達、問問題前要花三分鐘組織語句、被問到花了多少心力會呼嚨帶過、假裝自己沒有那麼努力、不願被看到正在掙扎或摸索中的自己、沒在星期五晚上列好 to-do list 週末容易良心不安。

這些大概都是差不多的吧，儘管沒人在乎，是真的沒人在乎，但我就是這麼怕自己做得不好的樣子被看見，也焦慮事情不在我的可控範圍之內。怎麼會這樣呢。

我就想一直跳排舞不行嗎？

不行。

因為人生不允許你總是放剪好的音樂、跳編好的舞、把安排好的樣子演出來給大家看。

跳舞可以，但人生不行。

-寫於二〇二一年十月十五日。原文刊載於個人 Instagra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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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四年二月十一日）

同場加映，高中時代最能代表我們的一支舞〈Rather Be〉，陪我們征戰過臺大盃熱舞大賽，以及被我們選為成果發表會的最後一支舞。

影片為 2015 年三十高校街舞祭（俗稱三十聯）的表演記錄。高中時代真是青春熱血得閃閃發亮，這輩子再也不會有這樣的體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