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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工作者的尸体中萌发之物

原题:工作者の死体に萌えるもの

作者:谷川雁
出自:1958年6月「文学」,收录自『原点が存在する』(2022)
翻译:Kaze

        针对话语去写作时,不知为何总会逐渐变得不太愉悦。这心境,仿佛是在批评自己的脸面一样。不论展露如何光彩的料理技法,自身的话语终归要从侧面溢出,沦落到个翻白眼的结局罢了。最好是至死都不去谈及什么语言的美。更别提那名为语言政策的秤砣一旦被挥举起来,我总像个青刚栎一样开始颤抖。这也着实奇妙。看来我是不愿从选择可能性这个面相来看待话语。换言之,这跟母亲或故乡这些身后之物一样——似乎像那些总是只能从被予之物中去发现的事物,或通过发现在从而被重新构成的事物一样去被感知。

       如此一来,就像做木桶的工匠制作木桶一样,经过唯一手续便能顺利完成当然是我的理想。但就跟所有癖于写作的日本人一样,不,我的话语更甚于常人地一边活着,一边被撕裂。母亲与故乡本应都只有一个,但不论怎么看,我的语言中都存在着两个根。多亏于此,我书写的东西颇具风趣:它就像由异类的根结合在一起而形成的,如同怪物的树。非要为之取名的话,可说是生活语言与组织语言的分裂与妥协。

        向战争时期的朝鲜学生问道「你最讨厌什么」的话,他们会在片刻疑虑后答道「自己的观念朝向朝鲜语与日语分裂」。如今的我正被他们那样茫然的苦恼所缠阻。不知何时起,我机缘巧合地以大众运动的工作者这一姿态度过了战后的十数年。我意识到,只要开起会议,大多时间定都花费在苦思如何从生活中汲取思考的原型,并使其嫁接到普遍化的概念上。与之相比,书写下法国抵抗运动的小说大多都是借由那些知识分子般的谈吐使事情顺利展开的。这也太不尽兴了。如果靠那就能搞定着实过于轻松。在日本,凡是通过文字所表达的话语,其核心总是多少在朝着生活倒立。因为我们用以传达思想的主要话语是一种公用语言,它生发自与私生活无缘的场所。这是一个热衷于自上而下地组织人们的话语。这是一个以将一个事物从其他事物中区别出来为轴心的话语。它没有劳动的手感。故在濒临究极的地点,未知数也不会向已知数转化。

       通过区别所能明确的只有范畴间的相互关系。为范畴填充其内容的是经验的创造性。对于物质的直接反应则是它的地基。从地基中漂浮起来的话语,也就是生活语言不论在何种意义上都不是什么「普通话(標準語)」。也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方言。不如说重要的是如下事实,即日本的生活根干成立于无时间性的沉默这样一种表现方法。生活语言只是围绕着这个巨大空洞(無の穴)的叫喊与姿态的代用品罢了。说到底,这与那压迫在民众嘴唇上的岩石有关。然而,这也是种独特的历史形式。——如今在劳动者之中能够多加发言的,要么是有些学历的,要么是家境比较宽裕的,要么就是有外地生活经验的,总之都是些有余力从自己的外部去看待劳动的人。意识的高远翻转过来即意味着与意识的轻浮相连的脆弱。与之相反,那些缄默寡言,充满乡土气与无知的窘迫劳动者们仍未发声。他用沉默所表现的东西,即是那个因自己的意识的重量而下沉的地方,有着飞跃与冒险的种子——我们正需要注视于此。东洋的无……那里有着向零收敛的负能量(マイナスのエネルギー),在爆发性的反作用力中没能见证那异样的创造之源的人终归是不知晓何为亚洲。

        表现的核心是无。忽视它,只依赖于生活语言的朴素实在的话,会陷入与笛卡尔式怀疑或与毛泽东式夷狄的感觉无缘的,一种被直译的普通话。已经破产的俗流大众路线将这种被翻译,被单纯化的现实主义【译注:普通话与方言的话语平面】与先于此的源自否定形态的肯定【译注:无与沉默的话语平面】视作同一码事。然而攻击此处的立场自然有着关于辩证法的适用。

        不论如何,生活语言与组织语言互相断绝。这个事态如今已无法轻易解开。只要趋向相异方向的两种语言仍处于无法相互传达的状态,那么我们就只可能持有一种如同被掘起且被弃置的大地那样的语言。大众与知识人像是用尖棒轻捅侧腹那样去讲话。双方都无力用真正的定言命题去表现方程式的X。意即他们对于关键之处毫无言及。那么(两者间的)回路到底在何处?希望仅仅存在于以下事项:我们的语言就像流动的沙漠那样变幻莫测,而作为其原因的两个中心的存在也许对于某种远近的透视法起着作用。只要仍在满地打滚,那就还没死。这不就只能痛快地委身于那混沌,使相互拮抗的关系住进自己身中么。说得夸张些,这甚至就是亚非州与欧洲之间的关系。

        用生活语言打破组织语言。由此为生活语言同时赋予组织语言的机能。这才是通往新语言的道路。为此,能将沉默的重量变向表现的重量的,一种强大电流的向下冲击是必要的。除了逆向击打以外别无他法。倒错是必须的。向大众与知识分子分别同时激烈对立的工作者群体……我们必须去制作那如同双头怪兽一样的媒介。他们将作为无望从任何一方得到援助的游击队,从内部去破坏大众的沉默,并拒绝知识分子的翻译方法。也即是说,面对大众时断然作为知识分子,面对知识分子时尖锐地作为大众去贯彻这条伪善道路的工作者的尸体上所萌发之物,我支持的只有这个。如今,若是有着那些谋求连带且不惧孤立的媒体间的对话的话,那才真正是为了明日而死的话语吧。


发表日期:2022年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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