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八月初二：因为不可能，固而确定

看到有人开玩笑得发基督教的圣灵感孕相关内容，又让我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句名言：“certum est, quia impossibile”（因不可能，故而确定）。

特土良

这句话本身是特土良描述耶稣之死和复活时候用的：神子死了，因为不应该，故而可信；然后祂被埋葬又重生，因为不可能，故而确定。我不怎么懂基督教神学，但我还是去了解了一下这句话。现在的研究显示，特土良本人并不是绝对的反理性主义者，这句话也不是表面上那样把信仰和理性割裂。现代的论文说，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和亚里士多德的修辞学相联系：亚里士多德说，一件事的不可能性为其提供了可以相信的基础。

这很容易理解，比方说假如我放了朋友鸽子，我给朋友解释说我生病了，而不会编造说我突然去了幻想乡，在那里呆了半天才被博丽灵梦送回来，因为后者太离谱了。但正因为其太离谱，如果我绘声绘色得描绘出来，反而又有了另一种可信度：如果不是真的发生了，我如何把这种没有任何根据的事情编造出来呢？现代研究认为，熟悉希腊修辞学的特土良大致也是这个含义。耶稣死后复活表面上是不可能的，但正因为这种不可能，反而让其有了可信度。

话虽如此，宗教改革和启蒙时代思想家对这句话的误读也让我感觉有趣。那时的人把这句话变成了“因其荒谬，故而确信”，初衷是为了批判天主教神学信仰的非理性。不过我始终觉得，正是因为非理性，一切信念才得以存在啊（很多基督教哲学家一定会对这句话非常愤怒ww）。理性总是提供不了人精神需求的，德国的非理性主义传统和间战期的非理性狂潮也是这样的产物。

当然上面说的非理性那是太过极端和暴烈的表现，而且也是早就过了时的东西。在更日常的生活中，大家也都是在追求不可能的或者说荒谬的事情。比如求孤独的孩子会渴望互联网天使的救赎，虽然大多数孩子不会相信，但或许真有孩子对此坚定不移呢？信仰就从这里诞生了。只不过这么想就会感觉浓浓的虚无味道了，我们唯一能真正痴迷的、能真正相信的，恰恰就是那些我们知道不会发生的东西。毕竟现实是不值得相信的。

いないからこそ、信じられ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