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以 kadora之名

©헤르쯔

2021.06.20

trans：k9yu

사랑이라 카더라

“韩知城，你知道吗？听说每只猪的乳头数量都不一样。”

“......喔？”

“猪的乳头有10个以上呢？然后一般母猪是12到16个。”

“等一下，哥哥...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阿？”

“不觉得很神奇吗？我觉得你的乳头有4个而我的有2个的话会很神奇。”

“......先不谈神奇或是怎么样，这并非我好奇的事情。”

“......”

“......”

“所以呢，怎么，讨厌吗？”

“......不是的哥，随你吧...”

李敏浩是只为韩知城存在的小道消息记者。

「사랑이라 카더라」

——

* 对职业的贬低表述可能会令人不适，

是为了情节展开而有必要存在的表述，

与作者立场无关。

-

韩知城在这世上最讨厌的一个词就是「카더라」，虽然现在被含义类似的「찌라시」所取代，成为了不太常见的过时用语，但在知城拿着小小数码相机和笔记本于孩童记者团积极活动的那个时期，这样的表述在媒体上经常能够见到。

¹ 카더라 kadora/찌라시 小道消息，缺乏准确根据的谣言，后者源自日语 散らす

一直以来，카더라都是世上最大的言论泥沼。而且，在这众多媒体往人们的脑袋里灌输知识和信息的时代，它们说的亦是有效的故事。

某个顶级女演员吸毒了，住305号的丈夫出轨了，2班的哲秀喜欢5班的英熙...小道消息是制造者和收容者混杂在一起的巨大情报场所。为了判断信息真伪而试图追溯来源，倘若不是意志足够坚定的人，也很快会在无数人的口耳包围之下马上选择放弃。因为在成为小道消息的瞬间，情报的出处在传达的过程中就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我一定要成为只追求真实的帅气记者！——曾在kidzania² 体验过一次记者身份后，完全沉迷于媒体人本色的初中生知城怀揣着这样的梦想，申请了某报社的孩童记者团，高呼着「真实报道」努力地进行了活动。

² 一家总部位于墨西哥的公司，经营孩童工作体验类主题公园，让儿童可以间接体验现实世界的工作。在韩国首尔和釜山均设有分部。

如果那家报社能成为像《中央日报》、《京乡新闻》和《朝鲜日报》那样的，也许知城的记者梦会持续得更久一些......知城在孩童记者团的第2年左右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所在的报社是集证券界和政治界小道消息于一体的骗子牧羊人³ 报社。大概韩知城整理报道的关于自己学校举办的体育大赛的准备过程和成果的部分是该报社最真实、最干净的内容吧......

³ 原文形容的是 양으로 치는 양치기 意指像狼来了的故事中撒谎的牧羊少年那样谎话连篇

就这样，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知城放弃了记者团，此后，韩知城一直带着对记者这个职业强烈的偏见生活。中学毕业直到升入高中的的那一刻，在单纯的小记者心中留下的伤痛仍旧没能抹去。眼神炽热地剪贴了网络报道的一周热点话题，脖子上挂着采访记事本的那个韩知城已经死去了。韩知城在读高中时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哎哟，渣滓们——」

原先一到职业适应性调查，就会测出记者、舆论人、政治家、作家、作词人的天生文科的韩知城从那之后再遇适应性调查时都会故意避开能得出记者结论的题目，在意识形态和现实行动上都彻底地改变了方向。

新闻系里最能弥补我创伤的地方是哪里？三思之后，决定向工科大学方向发展，并且在高三的时候提交了各种工科大学的志愿书，进入了化学工程系。虽然全世界的人都戏说不适合自己，知城却觉得，还不错啊。

现代科学中不会有카더라。只存在从假设开始，到分阶段确定并得出数值结果，这一点令韩知城感到舒适。站在不擅长与人相处以及small talk的韩知城的立场而言，在实验室里只用进行必要对话的工程师这个职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这是韩知城成为工科大学生1年后的感想。

但是在2年级的时候，韩知城遇见了——如果카더라和찌라시人类化的话就会是那个样子的吗——这样的一个人。又不是什么sophomore jinx⁴，我的第二学年怎么会这样子啊 ?!

⁴大二厄运 指与大一时相比学生学业积极性下降，变得萎靡不振；后来扩大了意义范围，意指第二次结果或情形甚至不如第一次。

* * *

李敏浩是韩知城非常讨厌的垃圾志愿生那类人，高研大学传媒新闻学系17级的李敏浩虽然不像小记者韩知城那样觉得记者是天职，但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认为想要糊口的话就必须成为记者。李敏浩在中央社团——校内最大的媒体机构高研新闻——担任摄影记者，从1年级开始，现在已经4年级了。他没有抱着了不起的使命感梦想着成为记者，但对职业伦理原则的理解和实践能力比较高，因此在人们之间很有信誉。

不该做那种事情的......就这样，李敏浩当上了高研新闻文化部的主编，成为了新闻部学生们都忌讳的高费用低效率采访的终结者，负责了《高研People》的采访。包含高研大学学生想法和价值观的企划《高研People》，又名“GO People”，因其臭名昭著的采访难度，被一代代戴上主编乌纱帽的人抛弃。李敏浩因为GoPeople的采访，在每个周四都会拿着相机坐在学生会馆正门前，抓住一眼看去谁都会喜欢的孩子拉进社团室，让他们接受拍照和采访。像个没有出现传销的邪教——如果不是脖子上戴着高研新闻文化部主编名牌的话…

韩知城是成为主编3个月的幻灭达到顶峰时的李敏浩抓住的第200回的高研People。

“喂，那边那个，忙吗？”

“阿？”

“和我对视了哟，走吧。”

“诶？”

本来不会以这种方式要求采访的...但当时李敏浩的人生太他妈无趣了，感觉身体都是由压力构成的。挥着手示意韩知城靠近，韩知城一溜烟地来到李敏浩面前。“或许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韩知城一边问一边扫视了李敏浩脖子上挂着的名牌。“啊，原来是记者啊！但是为什么找我…”，李敏浩虽然不是“渣滓”，但对于把所有记者都一杆子打成“渣滓们”的知城来说，内心就是会——哎呀哎呀可千万拜托不要...——变成这样子。

“叫什么名字？”

“诶？我......化学工程系19级韩知城。”

“或许知道高研People吗？”

“没听过......”

“哦......不知道啊，不过这也没关系。大概就是抓住一名高研大学的学生，问他最近的日常生活是如何度过的，对未来的想法是什么，然后加工成1000字左右的采访，刊登在校内最大的媒体机构高延新闻上这样子。可以采访你吗？参与采访赠送5000韩元文化商品券。一般30分钟就结束了，比最低时薪还高呢。重点是要在采访中插入照片，需要得到肖像权相关的授权，学系及学号等信息——”

“那个...但是为什么是我阿？”

机械地背着台词的李敏浩在听到对方抛来的问题时闭上了嘴。“为什么是自己？”这样说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因为大部分人一对视上就被抓进来了，多亏李敏浩的帅气脸庞。这样的话该怎么回答呢......犹豫了一会儿的李敏浩，看着对方拘谨的站姿，想到只问了名字却从学科到学号都蹦出来的天真无邪的性格，说出了正合这类孩子心理的话。

“这里的人之中只有韩知城君入了我的眼。”

这种话，直接秒了一切。高研People采访进行了3个月的李敏浩是一位非常懂得待人方法的天才记者。晕，心空......李敏浩把捂着嘴的韩知城哄进了高研新闻社团屋的采访室。李敏浩很幸运地拍好了照片，采访内容也很好的完成了。

第200回高研People的主题被选为“人生八成是乐趣”这一宏伟标题。在采访过程中，知城和敏浩以“什么是乐趣”为主题，把各种话题都聊了个遍。最近最有趣的是什么，和人聊天最有趣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要求坦率地回答。“最近的话，其实人生感觉很无趣来着，但和哥聊天的时候很有趣。”韩知城就这样坦率地说了。

同样处于人生无趣期的李敏浩一边写下答案，一边想他现在是不是也在找对我有用的台词。换言之，本人听到知城的话也心动了。但即使想当场称赞台词好，TPO⁵也并不合适，所以敏浩只能捂住红了的耳朵，接着提出下一个问题。

⁵ TPO time、place、occasion的缩略语

这是史无前例的采访。说是30分钟左右就结束的，结果硬聊了近1个小时。聊着聊着感觉这孩子真的没关系，就提出了几个问卷上没有的私人问题，于是变成了这样。在这1个小时的录音本中，一想到要摘取核心部分就感到眩晕。本想着如果知城追究超时了怎么办，他却没有什么想法的样子，只是眉开眼笑。好久没和人聊这么长时间了...

“辛苦了，知城。”

“哥更辛苦吧！报道好好写吧，哥哥。”

采访结束之际，也决定适当地改口。让他改口就立马改了，看来这期间他也对我有亲密感。也许是因为两岁的差距，说话有点谨慎，虽然把敬语混着用，但也有点可爱。敏浩先走出采访室，扶住了门，轻轻抓住了跟在他后面的知城的手腕。

“嗯？怎么了？”

“报道出来的话会通知你。我给你号码，手机给我。”

“真的吗？那我太乐意了！”

高兴地把手伸进两个口袋的知城找到了手机，打开键盘递给了敏浩。只要输入号码就行了，我来保存。敏浩在输入自己的号码时，手机自动弹出完储的名为“记者团第三期金珍雅”的号码，确认后他停下了输入的手指。

“你什么时候做过记者团活动？”

“呃......很小很小的时候。说真的以前当记者是我的梦想来着。”

“很适合，你很会说话。”

“但是我现在很讨厌记者。”

“......讨厌记者吗？为什么。”

“就不是什么好职业...我讨厌谈论记者或者新闻。”

“嗯，这样啊。”

敏浩像是陷入了沉思，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知城的视线在敏浩和手机之间来回，轻轻地催促道，“哥，不给我号码吗？”，敏浩就有点没在状态的回答说“噢噢，好的，这就输入...”。对那个反应很是在意的知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对敏浩而言可能听起来不太顺耳，于是急忙更正说“只是讨厌记者，不是讨厌哥哥......”，敏浩犹豫的部分可能正是那个吧，表情稍微明朗了一些。

“那不谈报道的事，就偶尔想起来的话，可以联系你吗？”

“嗯！请随意联系我吧！”

韩知城并不知道，从这句话开始，李敏浩专注的爱情......吗又或者说是骚扰的联络攻势就启动了。

“好的，那我就真的随心而动了哦？”

* * *

“知城阿，你知道葡萄是汉字词吗？”

“葡萄？”

“昂，不过，甚至呢，汉字是葡萄的葡，葡也是萄。”

“那就是葡也是葡萄咯？”

“嗯，所以又变成葡萄葡萄葡也是葡萄。”

“葡萄葡萄葡也是葡萄葡萄葡萄葡也是葡萄。”

“葡萄葡萄葡也是葡萄葡萄葡萄葡也是葡萄葡萄葡萄葡也是葡萄...”

“打住吧哥。”

⁶ 一个文字梗 原文是포도포도포도포도고，포도对应葡萄，但도有“也”的意思。

知城紧紧抓住敏浩努力折着手指数数的手。被抓获的李敏浩没有屈服，反倒是连续说了16遍葡萄后露出了胜者的微笑。摇头的知城把敏浩来之前收到的冰美式从包装袋里拿出来递给了他。“都不会腻的嘛？”，敏浩听到这话就调皮地拍了一下韩知城的肩膀。

“明明觉得有趣还装作不是。”

社会学院的李敏浩和工程学院的韩知城见面的场所是学生会馆，而且是学生会馆的休息室。社会学院教学楼和工程学院教学楼几乎可以说是在校园的两头，而学生会馆根据其用途被设置在校园中央，因此无论在哪里，过来的距离都差不多。另外，高研新闻社团的房间位于学馆4楼，因此李敏浩比起社会学院的教学楼，更喜欢待在学馆里，而化学工程的outsider韩知城在科房里很难坚持1个小时以上，所以也经常在学馆2楼的休息室里做课题。

“韩知城，你知道吗？听说每只猪的乳头数量都不一样。”

“......喔？”

“猪的乳头有10个以上呢？然后一般母猪是12到16个。”

“等一下，哥哥...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阿？”

“不觉得很神奇吗？我觉得你的乳头有4个而我的有2个的话会很神奇。”

“......先不谈神奇或是怎么样，这并非我好奇的事情。”

“......”

“......”

“所以呢，怎么，讨厌吗？”

“......不是的哥，随你吧...”

“大邱大学不在大邱，庆北大学不在庆北。”

“我是高研大学的学生，为什么要知道呢？”

“为什么是大邱大学和庆北大学呢？ 是不是应该互相换一下？”

“嗯..这个嘛，龙仁大学在龙仁。 这样看来，江南大学也不是在江南，而是在龙仁。”

“江南大学本来真的在江南，后来搬到龙仁了吧？”

“哦，真的吗？那么大邱大学和庆北大学也是这样吗？”

“李明博⁷的诞生花是雪花，还有，他用的是uriage润唇膏。”

“哇....今天的新闻真的是最糟糕的。”

⁷ 韩国政治家，生日在12月

李敏浩自收到知城号码的第二天起，就开始了名为“今日新闻”的游记。得知韩知城没有课时几乎都会待在学馆休息室后，他就往学馆休息室跑。每当见到知城时，就会一一说出即使知道也无用的杂学知识。虽然也有像旱地能种豆一样可用的知识，但大体上都是让人疑惑这是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

一开始听得很窒息，其实现在心里也偶有讨厌的时候。名为记者的人也能这样的吗？虽然这句话一直卡在嗓子眼，但知城担心自己会伤害到作为《高研新闻》主编的李敏浩的心，所以就适当地配合了一下。

“听说去唐人街的话，有卖炸冰淇淋的。”

“真的吗？应该会很好吃。”

“但是油炸的时候，冰淇淋怎么不化呢？”

“......”

“嘿，化学生，不要装作没听见。”

“化学工程系和冰淇淋融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那下次见面之前去了解了再来。”

“那个...我为什么要？”

“说实话，你在好奇吧。”

其实因为好奇，所以无话可说。虽然和韩知城约定了要找到原理并得到许诺，但李敏浩可能真的忘记了，第二天又聊起了不用熨斗熨衣服的方法。

知城其实找去看了，唐人街几年前卖过炸冰淇淋，但现在才知道已经没有了。“阿，这哥怎么又随便乱说，还跟我哗啦啦说这么多。”那天，韩知城搜索了唐人街炸冰淇淋，在电脑前扑哧扑哧地笑了半天。

“哥哥，说实话。为了折磨我，为了智力对话，你特地去精读百科知识类的书了吧。”

“笨蛋吗？那里可没有葡萄葡萄这些。”

“哥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其实是因为好奇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才读的。”

“拜托你不要用在我身上。”

怎么应用？反正也理解不了。给韩知城的美式插上了吸管，李敏浩爆发出无语的笑声。首先，你离智力对话的距离是不是有点远——diss是附加的。韩知城瞪了一眼，没有特别的否认。本来也不怎么和人对话的，对话都是和李敏浩进行，所以对话的质量是日渐下降。

“那你是从哪里捡来的这些奇怪话题？”

“就是看着手机，灵感来了想和你说的话，就记下来。”

“怎么还记memo的？”

“嗯...有要做的事情当然要养成记memo的习惯呀。”

“所以memo有几个？”

“这个嘛...”

“有40个吗？”

“应该比那个多吧。”

“拜托.....干脆就用这些为了折磨韩知城的memo，出一本宽泛而浅薄的胡言乱语书怎么样？感觉比当记者赚的钱还多。”

“会买那个的人只有我，有什么必要卖呢？”

韩知城没有反驳，只是毫无反抗地点头表示同意。明知如此的人为什么还总是对我说这些宽泛又浅薄的胡话......没能追究。来到自己身边叽里咕噜说话的李敏浩表情看起来总是很开心，所以不想无端追究让李敏浩伤心。“哥哥，我们吃什么好呢？”就只是抓着敏浩的手臂，双眼发光似的问着。

* * *

今天是第50回新闻的日子。kkt发了不到十秒李敏浩就来了电话。刚上出租车，正要报家里地址的知城说稍等一下然后接了敏浩的电话。喂——刚说完，敏浩的斥责就传了过来。绝无仅有的音量让知城反射性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

“你不舒服？”

“嗯，不过，那个——”

“你难受了不舒服都不告诉我吗？”

“对，对不起。”

“去医院了联系一下很难吗？”

“不是那样的，就是突然跟哥哥说我要去医院的话不是很搞笑吗？”

“不是，有什么好笑的？”

“感觉像故意装模作样地跟哥哥说很难受...”

“......”

“还在吗，哥哥。”

“这不可笑，所以以后就发消息告诉我吧。”

“哦？”

“不管是什么，想联系就联系吧。”

“噢....知道了。真的很抱歉。”

为什么这么......是敏感吧？接到电话就挨训的韩知城虽然有点懵，但敏浩太生气了，而且那是因为担心自己，所以不能怪他敏感。接下来电话里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沉重又陌生，知城为了缓解敏浩的心情动起脑筋。正好最近也没什么需要动脑的，想了想，知城认为送咖啡是最无可挑剔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哥，你现在在哪儿呀？去咖啡厅吗？我请你喝冰美式。”

“你不是说在医院吗？是哪里不舒服？”

“我刚刚出来了，现在在出租上。因为头痛来的，就只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行了。”

“喂...都说了这样的话还要喝咖啡？”

但是又挨训了...听完觉得好像自己想错了，知城用有些委屈的语气进行了不算解释的解释。“但是哥不是最喜欢冰美式嘛。”

“谁说我最喜欢冰美式了。”

“不是吗？”

“算了，你的住址报一下，快点。”

“那个...我家地址，为啥？”

“给你买粥，你不是还没听到今天的新闻嘛”

“阿，对哦。”

知城点了点头，和透过前视镜直视自己的出租车司机对视了。“阿，对了，住址。” 这才想起车一直停在路边，地址没给司机报完的知城把手机轻轻从耳朵边拿开，念出了自己的地址。“请往这里走。”说完地址后再次确认手机时，电话已经断开了。是刚才一起听的吗？急什么呀。把手机塞进兜里，知城使劲按着太阳穴。

知城一到家就蹦到了床上。和敏浩通话时太在意敏浩，身体倒是没什么感觉。吃了药后头痛也没有消失，于是决定先躺下来。似乎有一天李敏浩借由今日新闻讲述过人类适宜的睡眠时长......由于混入了没有营养价值的信息，记忆模糊起来，虽然知晓了也并不会遵守。

知城大概在床上躺了20分钟左右，门铃声就响了。睡意正要找来，直觉到访者是敏浩，从床上蹦了起来。

头昏脑涨，踉跄着打开了玄关门，原本一副死相的敏浩表情啪的一下僵住了。“你...你...”为了阻止他继续说，韩知城先抱住了李敏浩。

“哥哥，我都生病了，你不要生气...”

稀里糊涂的，韩知城怀里的李敏浩身体一时僵住，就一只手把提着的粥放在了鞋柜上，抱着知城的肩膀轻拍。“你看着病得很重，这样看来——”精神恍惚的知城当然不会回答。拍拍知城的肩膀，让他躺回几步外的床上，敏浩从玄关旁拿来了粥。

怕吵醒安睡着的孩子，表情沉静了下来。结果他慢慢地动了动手指，把手伸了过来，敏浩低声笑了。“这是做什么？”,“因为生病觉得很难受，请握住我的手吧。”相交的手指，思来想去十指相扣着抓住了的李敏浩看着紧闭双眼扶起额头的韩知城，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到底有什么烦恼会这么头疼呢。

其实头痛欲裂的是我，他有什么值得想那么多那么累的？自己的脑子里，许多零碎的知识、难以释怀的想法还有爱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敏浩其实有点头晕。

“喂，韩知城，今天的新闻。”

“我很难受......今天就跳过不行-”

“事实上，比起冰美式，李敏浩更喜欢韩知城。”

“阿，是吗......好神奇。”

“嗯，是吧，神奇吧。”

就这样像流水一样平静自然地说出来了。真的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语气。

“......嗯？等一下，你说什么？”

因此，韩知城在反复咀嚼内容后，才反应过来敏浩的话是在告白。因为是有点模棱两可的话，虽然不知道可不可以随意定义，但是睁开闭着的眼时，面对着敏浩的脸庞，感到又麻又痛的，作为心意的接收人，好像不得不称之为告白。

坐起身来的知城一只手把头发薅的乱蓬蓬。

“等一下，等一下，哥为什么要这样说如此重要的话？”

“这样说怎么了。”

“......就像在说葡萄一样。”

不知怎么的，责备似的话说了出来。哪有这么没有情调的告白啊。事实上气氛并不重要，站在知城的立场上只是有些惊慌而已。一天一次像开玩笑一样对我说一句话的人突然喜欢上了我。在此之前都没有给过任何暗示。

“无论是葡萄还是什么，对我来说，每一个都是在告白。”

“那是什么意思？”

“我如果不聊那些的话，还能借用什么和你轻松地说话呢。”

随意地联系有那么难吗？知城陷入了沉思。思绪不宁，头脑一震，愁眉苦脸起来。感受到苗头的敏浩叹了口气，一只手解开了放在床头柜上装着粥的袋子。虽然不想在生病的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但反而因为知城生病，开关被按下了。所以这样子说出来，敏浩心里也有些受伤。

“所以说，生病的话，你可以先放轻松地告诉我的。”

“哥哥。”

“倒不如我也每天生病的话，就能方便自然地先联系你了。”

“那是什么话呀。”

敏浩也知道这是冲动之下说出来的话。所以站在知城的立场上，会更觉慌张。在这里不回避，继续追问才是知城的最佳选择。

没有负担的联络是什么呢。这是不会给对方带来回复负担的轻松的联络。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可以持续的，不会给对方带来伤害内容的联系。倒不如没有私心，这样什么话都可以没有负担的说出来。但在承认喜欢知城的瞬间，不是知城，而是敏浩自己产生了负担，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是你不喜欢的记者，一开口，除了高研新闻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哥哥。”

“如果我告诉你我在做什么，你会感到不舒服，问你在做什么的话，你又会感到负担。”

“哥，我——”

“所以我才那样子。”

一直打断敏浩的话，本想说些什么的知城，在敏浩说完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敏浩推了推卧坐着呆呆地望着地板的韩知城的肩膀让他躺回去。知城朝上的视线与敏浩相遇，尽管如此敏浩也没张嘴，不，是没能开口，他只是用手指戳了戳稍微有点浮肿的知城的脸，说现在要走了，拿起了包。

这时李敏浩才松开了握着的韩知城的手。悲伤也在此时再一次浮上心头。

* * *

第二天,韩知城在上午上课期间一直在确认Kakao Talk聊天室。敏浩一般在1点左右发来信息，但偶尔也会在上午发信息。本来就对化学不太感兴趣，现在更是没法集中精神了。上午10点到下午12点30分的讲座结束后，知城慢慢走向有餐厅的学馆，总是上下滑动着与敏浩的Kakao Talk聊天室。

虽然偶尔也有知城先发kkt的时候，但敏浩几乎每天都会发来的kkt和自己充满灵魂的reaction一天都没落下过。

在做什么？/睡了吗？/在外面吗？

李敏浩连一句这种老调重弹的话都没发来。干什么那么小心翼翼的。唰唰唰的划拉着kakao talk的知城在敏浩打来电话的瞬间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按了通话按钮。虽然知道是失手点击的，但是也不能再次中断。是先开口说呢还是等待呢，犹豫的时候敏浩先说了。

“韩知城。”

“嗯，哥....”

“《让韩国闪耀的100名伟人》里的伟人其实不是100名。”

若无其事地。听到了今天的新闻，紧张的知城放心的呼了口气。没有什么变化。敏浩依旧以对自己和知城而言负担最轻的形式联络了知城。知城可以假装不知道自己不想知道的信息，也不用告诉敏浩自己不想说的事情。

但是没有变化也没关系吗？哥哥是喜欢我的阿？那么，我对哥哥是怎么想的呢？

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哥今天做什么？”

“我... 马上要去采访。”

“在采访什么?”

“是GoPeople来着...”

“那就是在学馆了？”

“呃...嗯。”

很罕见的，李敏浩的话尾含糊不清。理由很明确。韩知城第一次问了敏浩在做什么，李敏浩第一次说了有关自己工作的事。对敏浩的状态最为敏感的知城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我可以去围观采访吗？”

“......”

“不是那什么，哥哥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可以来的，但你是外部人，不能在采访室，要在公用室等，没关系吗？”

“嗯，没关系的。”

知城爽快地回答说没关系。眼前并没有知城，但敏浩对着空气点了点头。“那就到4楼来，这里有咖啡，不买也没关系。”于是刚要进咖啡厅的知城又回来了。知城在这个瞬间再次领悟到，仿佛看着自己一样，提前说必要的话不只是因为敏浩细心。

在GoPeople采访开始之前，知城来到了学馆4楼社团室前。受访者坐在采访室看手机，而李敏镐

浩则单独来到公用室给韩知城倒咖啡。

“哥! ”

知城一进社团室，敏浩表情还挺ok地说着“不是冰美式，是热的，冰块都用光了”递来了咖啡，和通话时没有太大的不同。说了谢谢接过咖啡后看眼色，敏浩指着沙发，

“坐那儿吧，吃午饭了吗?”

当知城摇头时，敏浩面露愁容。“昨天在医院还说要好好吃饭的。”知城因为无话可说，只是呵呵地笑。

“待会儿和我一起吃饭吧。”

敏浩这样说着，知城看到了他明确嘱咐后转身进去的背影。

采访只进行了20分钟。原本就这么早结束的吗？虽然能参照的标准只有和自己的那一场，但当时确实是聊了50分钟左右。知城的心情变得微妙起来。或许是为了让自己能早点吃上饭才那样的。

“采访结束得很快呢。”

知城在采访结束后，向走近自己的敏浩提出了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是吗？原先也差不多需要这么长时间。先走吧。学馆食堂现在一个......”

“但是和我一起采访的时候花了将近1个小时不是吗。因为是第200回所以那样吧。”

“倒不是因为第200回......是和你聊话会很多才这样的。”

“......采访结束后联系的人很多吗？那也是聊了30分钟的对话，也能和人变亲近不是吗，就像我一样。”

“也不是和所有人都亲近的。那样子我就是这学校里最inside的人了吧，每周都挑一个人抓住把他变成朋友的话。”

“那倒也是。”

“而且原本和人保持联系就是特别疲惫的事情，没有足够的热情是做不了的。”

无论谁看，最后一句话都是意有所指的。这是考虑到韩知城而说的话，如果有被戳中的话，那确实是本人有想要刺中的意思，有点矛盾的感觉。虽然稍微掺杂了一点“这般没眼力见能行吗”的指责，但也揉进了“因为是你才做这么多”的欣慰感。知城可能也感受到了这一点，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就是说那个，哥哥——”，凝视着稍微领先在前的后脑勺的敏浩跟着紧张起来。

“我想过了，哥......”

“嗯。”

“首先，哥哥每天都想和我联系这点，我真的没有察觉，对不起！”

呼地一下转过身来，韩知城说着“真的......真的对不起啦。”突然面向敏浩双手合十。与真挚的氛围不符，敏浩发出笑声。“不是，哥哥...我很认真的，我的样子难道很好笑吗？”对他接着说的话感到反常的敏浩弯着腰挥手说不是那样的。“这是消气了吗？我做得好吗？”，对于这样问的韩知城，敏浩没有直接回答。但也不是说否认，就是感觉有点微妙。但是一见到面就觉得先道歉是基本，只觉得这样的韩知城很搞笑而已。我特别喜欢有礼貌的孩子。

“都很好笑吗？”

“啊，真的太搞笑了。嗯，都好笑。还有什么，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继续说吧。”

“嗯，所以说，嗯... 那个，要不要联系的...好像得从这里开始进行。”

“喔——”

感觉他比想象中的更会抓重点，敏浩稍微感叹了一下。其实敏浩以为知城在领悟了自己的私心之后，会立刻从今天开始不接电话就这样逃跑的。原本的话，如果人们连续见面三个月还一起吃饭的话会产生感情的吗？虽然会这么想，但对方在爱情眼力方面比想象中还要没有。

“哥哥.....我呢感觉就算是没什么特别的事，只要是哥哥联系的话，就都很好。今天也是，就......要拍摄高研People，我过来看不合适，这样说也行的。我们再怎么说也几乎是3个月以来每天都见面的，关系应该到了可以那样说的程度吧？”

出乎意料地，知城说的话非常的积极。

“我一开始也说过，记者......即使有点讨厌，也不是讨厌哥哥，最重要的是不讨厌作为记者的哥哥。”

敏浩好好地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哥，怎么了？”知城说着回头看他，“嗯，没什么——”敏浩又继续迈开步子。其实有点发懵，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想法，是愿意和我恋爱的心意呢还是单纯觉得和我在一起玩很有趣，搞不明白。

“那我们现在更自然地多聊聊吧，哥哥。多说点哥喜欢的事情，也多聊我喜欢的事情。我先多告诉你一些我喜欢的，因为哥哥一直不厌其烦地和我说很多话，我们才走到今天的不是吗。”

韩知城叽叽喳喳吵闹着说话。不管他是以怎样的心情看待自己，我们究竟能成为什么样的关系，敏浩心里都还是很满意，在某种程度上很是感动。

“我觉得我们彼此之间能够承受那种程度的负担。”

“韩知城......”

李敏浩听到韩知城说愿意承受负担的话后，似乎有些哽咽。

“好，那从今天开始，我来做《今天的韩知城》吧！”

“我是能说好这种话的人吗？”韩知城说着说着停顿了一下，但是感觉这样的自己还不错，不对，反而是觉得特别好，不由自主地笑了。

敏浩好像知道了知城为什么笑。这与自己为了和韩知城搭话，把50个小道新闻在memo上记下来，想着我应该做到这种程度吗，但是最终和知城见面并这般聊天对话后，露出来的幸福笑容很像。

“好，试试吧。比想象中要难得多，所以要先了解一下。”

“第一个，嗯......做什么好呢。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想做点有意义的。”

知城想要超越过去没什么意义却又轻松的前50回，让第51回更有意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挑选着的知城盯着敏浩看。

“我其实不太懂爱情，哥哥。所以哥哥总联系我也没往爱情那个方向想过。”

“是啊，对工科生能有什么期待呢？”

“哦嗬，歧视工科生的发言哦。”

故意用严肃的表情指责敏浩的韩知城耸了耸肩膀，“说错话了吗？”，这样跳过对话太像平时一样。知城觉得即使我们之间有一点负担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就算改变，对我和哥哥来说也绝对不会有坏处。

“所以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整理哥哥和我的关系......只能先敷衍了事了。”

“怪不得呢。”

“这叫暧昧吗？”

“一般来说，昨天在暧昧的话，今天开始就会交往。”

“一定要遵循一般流程吗，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喂。”

“不是，但是......我也喜欢哥哥的，如果不喜欢的话，当初说猪乳头有12到16个的时候，我干嘛要捧场听呢。”

“.....看来印象很是深刻啊，50个里面怎么偏偏是那个阿。”

“对不起，我太破坏气氛了吗......但是现在能想起来的只有那个。”

虽然是尴尬的笑，但其中蕴含的意图却很明确。事实上，对于李敏浩带来的无数烦人的爱的情感，这种扰乱人心的爱情，高兴地回答的韩知城的心里也并不很轻松，他只是无法定义罢了。

而现在，知城好像也稍微懂得了一点。

“难道这就是爱情吗？哪怕一点点也好，想再多说些话，见更多面。哥一直和我说话我也一点都不觉得烦，只觉得很好，一直说我就一直接。”

“这话我好像说了100次了，现在才知道吗？”

“对不起，以后我也会说100遍对不起的，对不起。”

双手合十的韩知城突然想起两人过去共度的时光。想要再多说一点，好能唰唰唰的填满我们的新闻还有日历上没能记下的时光。虽然平时能明确知道彼此在哪里，何时是彼此舒适的时候，但周末不同，必须要完全重新约定并腾出时间。

“哥哥，那我们星期六看电影怎么样？”

“这么突然？我们连现在是在暧昧还是交往都不清楚诶？”

在那段感到负担的日子，以及至今为止敏浩从未提及此言，现在是敢了吗？虽然还不知道是暧昧还是在交往，又或者是另一种无法定义的关系，但是至少我们愿意相互负担。

“我现在是在让哥哥把周末空出来。我们约会吧。”

是啊，这样的，我们一般都称之为爱情。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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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话】

今日知识：猪乳头个数因个体而异。

为了不给喜欢的人带来负担，联络什么的对谁而言都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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