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

在小學三年級的家教妹妹眼中，我是所謂「大人」。
實習的主管總對我戲稱「少女」。
而我爸直到現在還是偶爾會「小朋友」地叫我。

想起 18 歲高中畢業之際，總和朋友們惋嘆著再也無法理所當然地以少女自居。唯有女高中生有資格頂著少女頭銜胡鬧瞎闖，期間限定。

青春的名號會將一切濾鏡化，再不合理都是合理。
畢竟是少女嘛，青春萬歲！

但青春不會萬歲。

高中畢業後，少女被遺留在活動中心前的台階，在重慶南路的摩斯，在中正紀念堂的音四音六劇四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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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歲的第一週，辦了人生第一張 VISA 卡，在櫃台邊選卡面邊想著：「啊，我在法律上已經是成年人了。」但也僅限在這些微不足道的時刻，才會意識到自己已為成年人一事。

以前家教的學生，不時會以「你們大人...」作為對話的起手式，在他的眼裡，我這大學生和他爸媽是歸類在同一個維度裡的。「你們大人」，不管聽幾次都還是會被驚嚇到，認知從此時開始產生失調：我不是大人吧？我是嗎？我是誰？

在這廿初頭歲，偶爾會發覺自己的不成熟及對他人的依賴，要說是大人似乎還太早。
但，什麼時候才算是真正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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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的主管們總稱呼我們兩個實習生為少女，「少女，過來一下！」之類，已經被叫得很習慣（也很樂意）。想起第一次被稱為少女時，簡直喜出望外，像是被驅逐邊疆的皇室女兒重返王城（？）再把頭硬是塞進名為少女的冠冕。

但其實這皇冠是緊了些。

總覺得22、23歲的自己介在少女和成人之間的灰色地帶，在這個不上不下的年紀，生活已經被各種不確定充滿，卻連自己的身分都搞不清楚。

像是我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畢業了嗎？過完畢業典禮可以算畢業嗎？還是學期結束才是畢業？還是領到畢業證書才算？

嘛，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朦朦朧朧、影影綽綽的22、23歲，是不是少女，是不是大人，倒也都無所謂。

- 寫於 2021 年 6 月 13 日，原文刊載於個人Instagram 。
（封面翻攝自日本攝影師川島小鳥的攝影集《未来ちゃ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