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You are enough

末世pa，人类1x仿生人5，我也想和他们在世界末日的篝火旁边吃糖饼

韩亨准迷迷蒙蒙刚起床念叨一句不知道午饭吃什么，嘴里就被塞了一口肉。
他凭本能咀嚼了两下，是牛油的香气。
坐在床边的人看着他，手里还拿着油乎乎的筷子，咧着嘴笑。
听着手机里播放的各种预警信息，韩亨准别过头。
具建逸默不作声了一会，说“我们很幸运，现在暂时不必为食物发愁。”

他们生活在这个错乱的世界里。就像被遗弃的孩子迷失在废墟构成的丛林。
已然习惯了上一秒还在躲避爆炸寻找避难所，安顿下来之后便没事人一样地临时安居乐业的生活，瞥到一旁支起的野灶上面咕噜咕噜煮着的拉面，具建逸还忙着往里面打鸡蛋，韩亨准想起卡夫卡的那句“上午世界大战爆发，下午我去游泳”。

韩亨准的手抚上左边胸口，那个位置当然没有心脏，却仿佛有什么在鼓动。
他眼角的痣作为情绪指示灯，此刻闪烁着蓝色。

“说说你之前的经历吧。”

“仿生人型号：005”
“使用说明书：（内容不便展示，18岁以上请使用身份证明卡片解锁）”
“主要用途：（内容不便展示，18岁以上请使用身份证明卡片解锁）
“我的前主人？”
“她是个退休的老教授。。。很慈祥，终身未婚，只是想找个陪伴聊天做简单家务的陪伴机器人，大概是下单的时候没注意吧。”
“她过世以后家族里负责清理遗物的人发现了我，出于偏见把我丢到了垃圾场旁边。”

“啊，是那时候。”
泥泞的雨天具建逸躲避在早已废弃的公交站台，感觉脚边踢到什么，借着半明半灭的路灯光才看清楚是个男孩子，垂着头蜷缩身体睡在站台椅子旁的角落里。
仿生人曾经无处不在，昼夜颠倒地从事各种工作，当利用价值完毕的时候便会当做垃圾处理。

【爱是能够吞噬一切的发疯的专制的耐心。】
具建逸替韩亨准整理摊着的漫画书时看到扉页有这样的字句，笑问他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韩亨准还是那种一板一眼的语气：“模仿的久了，就‘学会’了人类的情感，他们很奇怪，经常会难以保持理性，做一些不合理的事，会不顾一切。”他没有说的是，在思考这类主题的时候，每过一段时间就有悖论和谬误攻击他的中控系统，导致混乱。当他的内部芯片在危机状况下发热，从而传送给四肢躯干关节的震动感，类似于人类情感中激动的部兴奋的部分，这令他很着迷。

比起当初启动他的男性实验人员，他更想把在大雨中将他捡回家并更换元件的具建逸视为“父亲”的角色。
出于在人类看来荒谬的逻辑，韩亨准已经将和前主人的那段记忆视为上辈子。
而他的这辈子，从他重新被启动，眼睛睁开看到面前的人类湿淋淋的头发下温和的眼瞳开始，从那句“你感觉怎么样？”开始。

具建逸时常是温和的包容的如同圣父，可惜他唯一的子民总想得寸进尺。
此刻他又用近似慈爱的目光注视眼前的韩亨准，等待他斟酌计算表达方式。
韩亨准的头发没梳理，毛茸茸的几乎遮住眼睛，沉思的时候可以看到他唇间露出的一点兔牙，十分可爱。
具建逸不擅长的事情并不多，但其中有一条就是拒绝。
尤其是拒绝眼前的人，以“对人类情感的研究”为名提出的请求。
他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自认脑中流动的想法不够清白。
“把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你是想跟我睡觉？那你就明说：‘我想跟你睡。’”

韩亨准皱眉，说：“不是那样的。”
但具建逸明显没有给辩白的机会，只是温柔地搂住了腰身。

他们的身体很合适，不是水乳交融那种合适，而是更深层的牵引。
用纯然无辜的目光找到敏感的区域，吸附其上，逐渐贴近的距离差。
贴上嘴唇的时候具建逸不由得想，他上次说仿生人的嘴唇是由什么组成的来着，石墨烯。。。还有呢？触感实在真实。
性爱仿生人会有快感吗？这样的问题具建逸是不会问的。他看着韩亨准躺在床上入睡的样子，双手交叉放在胸口，表情是松弛的，他的自洁功能可以利落地清理掉身上的各种液体。
人类为了亲密和愉悦而做的事情在他看来也是数据库内的条目。
而具建逸试图潜移默化地向他解释的是，人类喜爱的有时候并非做爱本身，也许只是渴望赤诚相对的拥抱，将胸腔里心脏贴近。
“所以你有什么喜爱的事物吗？”

而油盐不进的韩亨准回答：“我喜欢多云的秋天，很凉爽。”

因为原本的气候模拟系统已被破坏，如今的城市天气进入失控状态，任意变幻温湿度，有时候今天还温暖如春，第二天出门便被迎面而来的冷空气侵袭。
韩亨准早上会将手伸到窗外摸摸空气，如果确定是”秋天那样“的，他便会露出类似愉快的表情。
在这样的日子里晚上两个人会燃起篝火，横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露营禁令。
韩亨准的数据库是遭受过破坏的，但不知为何食谱的类目里还有糖饼的做法。
在勺子里放满糖，放在火上烤，熔化的时候再加进苏打，非常简单。
看着具建逸的勺子里明显是过度使用苏打而膨胀的糖浆，韩亨准没什么表情，但是闪着红色的指示灯说明了一切。
而明明是被嫌弃的人却很开心地拿起那不成样的成品逗他。

玩闹间夜深了，他们为了取暖而靠在一起，看泛着异常猩红色的夜空。
具建逸说：“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令人安心的嗓音如同宽厚的手掌抚摸头顶，如同催眠曲顺着如水夜晚铺开。他想哄睡的不是哪个具体的人，而是如今这动荡不安的世界。

韩亨准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梦话，换了个睡姿，温度较低那一面肢体刚贴上来的时候具建逸不由得一激灵，然后条件反射地扯了旁边的薄被将人裹住，手指自然滑过身体的轮廓。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初初长成的模样，肩膀宽但还是清瘦单薄了些，手腕脚踝纤细一握，有仿佛易于折断的假象。
具建逸想起以前有人对他说过的话。
不管你的喜好标准是怎样的，你依然会有80%的几率突然爱上某位可爱又古怪的人。

是瞬间升高的温度和令鼓膜高鸣的气压，具建逸感觉耳边仿佛隆隆雷声作响，但很快也就什么都听不到了，他抓紧了韩亨准的手，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回握，他笑起来——
咚一声巨大的闷响，仿佛在地表用锤子奋力敲下那样，世界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