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Break（5）
5.
「🐺：烤箱收拾好了，可以随时来用哦~」
李旻浩下课的时候打开手机，看到诸多未读的消息框顶部方灿发来的这条消息，气不打一处来。
今天是金昇玟的生日。本来按计划应该是李旻浩这堂课结束了，就从大学直接去方灿公寓，用新的烤箱给那只赶在20岁生日前回国见他的小狗做生日蛋糕……
以及兑现那个、现在已经无法再兑现了的【约定】。
他昨天把给金昇玟买的生日礼物砸进方灿家的垃圾桶后，一个人在舞室和从没去过的咖啡厅里现实逃避了一整天，很晚才回了自己租住在大学附近的一室单人公寓。
晚上想猫咪了，妈妈顺便在视频里跟他说：今天居然碰巧在商场遇到金妈妈，说到昇玟那孩子一成年就想要独立，又放心不呢，于是让儿子今天就去和小灿一起住啦。宝宝也经常去小灿那里留宿吧，三个孩子感情真好呀~
……
仿佛周遭都是幸福羡慕的笑脸，只有嘴角向下的自己是异类。
滑走聊天框，看都不想看下面全是未读红点的帕恰狗头像，手机直接息屏。李旻浩鼻翼抽了抽，瘪着嘴，把书和笔从桌上胡乱塞进包里，拿起来就走。
“呀，你怎么了，心情很糟？”
亲故从后面追上来，居然正好就在校舍的教室门口，看到了明显是等待李旻浩的金昇玟。
“咦？这不是小狗吗？呀，是今天吧？生日快乐哦！”
在金昇玟跟亲故礼貌鞠躬的时候，李旻浩侧身直接无视了过去。
亲故愣了愣，追上了闷头快步走的李旻浩：
“呀，是和小狗吵架了吗？哎一古，还是兑现了那个传说中的啵啵之后，害羞了呀kkk？”
“没有。”
“到底是什么没有啦？没吵架还是没啵啵！”
李旻浩真想停下来瞪一眼他的好亲故，哪壶不开提哪壶。然而身后又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李糯哥——！”
李旻浩只好再次加快了脚步。
亲故不知道该不该拉，但是多年交往，他知道得给李旻浩空间自己处理，便没追上去。金昇玟从后面小跑上来，路过的时候跟李糯哥的同岁亲故匆匆行礼致意，继续追着李旻浩去了。
猫在着急的时候，无意识地就想往没有人的地方逃。
一路猛冲到了这个时间没什么人的大学中庭后面的墙角，李旻浩终于急停下来，调整自己有些混乱的呼吸。他唰地回头，狠瞪跟过来的弟弟。
“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我要吃蛋糕。”
“哈？……自己买去啊？”
“我昨天搬过去了，看到了烤箱。灿哥说，那个烤箱是要用来给我做生日蛋糕的。”
金昇玟昨晚就已经住去方灿那里了。李旻浩能不知道这只小狗在想什么吗，无非就是知道他的李糯哥不可能在他在的情况下还去找方灿过夜罢了。
要不是家里三只听话的猫咪隔着视频都在安抚他，李旻浩觉得自己可能昨天就要气死了。
尤其是金昇玟昨天还又给他发了好多消息。
他看都不想看，也没有看。
谁没有脾气？
“不做了。”
“李糯哥……”
听到这声从小听惯了的黏糊糊的撒娇，李旻浩又火气上来：“你昨天进门不是很狂吗？”
“……你还在生气吗？”
“谁让你用问句回答问句的？”
金昇玟就像没听到这句反问，他先示好：
“哥你以后去灿哥家，不光可以找灿哥，还可以找我。”
“……？”李旻浩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打量着弟弟，“我找你做什么？我初吻已经没了，对小狗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金昇玟终于表情变了。
“……李糯哥……我承认，昨天早上我也有些急了。冷静下来之后，我在kkt上也跟你道歉了。”
李旻浩别过脸去，完全不答他的话。
年下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李旻浩绝对没有看他的消息，所以今天追上来，就是要当面跟李旻浩解开误会。李旻浩从不是小心眼的人，但是这个事情，换做谁都会郁闷的。
他也是啊……
“哥，你生气，我知道。但是……你也一直跟灿哥睡……我大概知道你们很亲密…至少……说好的初吻是一直留给我的……”
“你是要指责我吗？”李旻浩冷笑一声，“那你呢？在部室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勾着脖子，你就有道理了？”
“我已经说了那是误会了，我给你发消息你不看，要跟你解释你也根本不听，”金昇玟语速快了起来，但是嗓门并没有提高，“你甚至都不问一下，当场就走掉，然后就去把初吻给了灿哥……”
“你都跟别人啵啵了，我还在那里傻站着做什么？而且我凭什么还要给你留着…初、初吻…？不就是啵啵吗？不光方灿，我还可以去啵啵你认识的不认识的各种人！”
“……我都说了。”金昇玟沉声，从小到大极其少见地，在李旻浩面前把脸垮了下来。
他往前走，逼近李旻浩。校舍的墙壁就在李旻浩身后一步，李旻浩完全不后退，气势汹汹站在原地，紧握拳头瞪着弟弟。而金昇玟，也在一步之前停下，没再走近。
他知道暴力对这哥是绝对没用的，他也不可能对他的李糯哥用强。
李旻浩没有逃，也没有推开他。
在李旻浩毫不退缩的眼神中，金昇玟慢慢朝他的李糯哥低下头来。
混蛋小狗敢在这里亲上来，我就把他嘴咬下……
……来？……
……？？？
金昇玟藏在长袖下的手突然拿起来，挡在了他和李旻浩的嘴唇之间。
“看见了吗？”
“……哈？”
“那个女生，是棒球部的经理，确实喜欢我。也如你所见，在部室她也确实勾了我的脖子。”金昇玟袖口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洗剂的清香钻进李旻浩的鼻腔，似乎也要安抚炸毛的猫咪哥哥，让金昇玟的声音听起来不再是那么的反感，“哥当时只看见她勾我脖子，没看见我的手是这么放的吧。自然，也看不见我拒绝她之后，她哭着跑了。”
“…………？”
“对，哥也没听到我说我有喜欢的人，她问我是不是同性恋，哈哈。”
像是自言自语后完全没有感情的干笑中，金昇玟放下手，直起腰来，安安静静地歪头望着李旻浩的双眼，然后目光落在露着小兔牙、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唇肉上的小伤，好得比想象中的快，但还是刺眼。
金昇玟歪着头，温温和和地笑着问他：
“哥你说，昇玟尼呀，是同性恋吗？”
“……你是疯子。”李旻浩像是要拉开安全距离，向后退了小半步，离身后的墙更近了，“你就没想过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我，然而我拒绝你，你不丢脸吗？”
“……我喜欢李糯哥，不需要向任何人隐瞒，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哥，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一阵风吹过，轻轻掀起了两个人的前发。
这阵风好像还莫名鼓动胸腔、带来了热气，直往脸上蹿。李旻浩分不清是自己擅自误会小狗的尴尬，还是这么直接的告白，将他擦上了高温的火花。
红了耳朵的他还在挣扎，试图爬起来站回他的高地：
“……如果是想让我愧疚而编出来这种话，那你失算了。”
“我也没有必要在感情上跟哥撒谎。那个女孩子肯定会被问为什么哭，所以昇玟尼是同性恋、喜欢李糯哥，这两件事很快就会从棒球部传开来。”金昇玟看着李旻浩的眼神，如他的话语一般，相当温柔，“倒是无所谓，棒球部的都差不多已经当真了。并且我告诉那个女孩子了，今天我就会向我从未改变、喜欢了十几年的李糯哥，正式告白。”
高地好像不容艰难爬起的李旻浩，插下自己胜利的旗帜。
“就、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初吻没了，初、初夜…也早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对天真的小狗来说，我已经没有用了——”
李旻浩少见地慌张了起来，有些口不择言。
擅自误会小狗的是他，打破约定的，这下也「变成」他了。
热气让他背中冒出薄汗，大脑就像被夹在干柴烈焰之上，无法正常思考了。
都怪…都怪那阵风，和不听话的心脏！
金昇玟又向前迈出年哥哥后退那小半步一模一样的距离。
李旻浩悄悄深呼吸调整心跳和眩晕感之后，瞪大双眼，对小狗扬起下巴。长长的睫毛下深棕色的眼珠警惕敏锐、却又略显慌张地震颤着、捕捉着年下的所有动作。
“不啊。李糯哥。你说错了两个地方。”金昇玟看出他哥随时会给他意想不到的一拳的防御姿态，还刻意把双手背到身后，上身又前倾下来一点点，不慌不忙地说道，“第一，我并不天真。第二，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第一次。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李旻浩。”
“西……金昇玟……！”
听到这个温柔的哥哥差点爆出脏话，金昇玟按捺住嘴角，接着宣布他的决定，：
“嗯，所以虽然和一开始预想的不一样，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会想办法得到你的。”
也是他早就拟好了的挑战状。
“……那你自己想办法去吧……”
李旻浩没有把握自己能在这种气氛下坚持多久。他的节奏已经因为这样的告白而混乱了。他想溜，藏不住事的大眼睛，开始偷瞄两侧的路线。
“那么，哥，你喜欢方灿吗？”金昇玟自然知道他的李糯哥要准备逃跑了，他开始进入解除误会后最需要确认的、也是最重要的事，“只要你不是喜欢方灿，我就有机会。应该不是吧，不然你会为我留那么久的初吻吗。”
“？？？金昇玟你在说什……”
“你和他做，是喜欢他吗？告诉我。”
“我们不是那种关……”
李旻浩完全可以丢出一句「关你屁事」，但对金昇玟的误会，和金昇玟立刻向他投来、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的直球，还有突然提到方灿和他。李旻浩越发混乱，下意识地就想澄清方灿和他的关系。这让他在金昇玟面前，竟然失去阵脚，变得诚实。
等意识到被牵着鼻子走的时候，他噎住得也晚了。李旻浩涨红了脸，咬牙瞪着面前自始至终没有变过语调的年下。
“那就没问题了，你们只是打炮，对吧。还是没有接吻的那种。”金昇玟又突然笑了，笑得极其天然单纯，可他的笑，让李旻浩起了鸡皮疙瘩，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哥你，喜欢的……其实是我吧？”
“……你……真是疯了……”
金昇玟在那双移开视线的眼瞳里，看见了太多破绽。
“有生理需求很正常吧，呵呵。哥反而，因为和我的约定，一个初吻守了这么多年，还因为误会我和别人接吻，气到去找作为炮友的灿哥「送」上自己守了这么多年约定的初吻。我是……哥很重要的人，对吧。”
“……才不是！别自作多情了金昇玟！”李旻浩知道自己脖子肯定也已经全红了，就差把手抬起来推拒年下胸口的他，努力避开着对面投射而来的炽热目光，“我不喜欢，你们两个我都不喜欢…”
“是吗？灿哥听到了估计会伤心吧。不过，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样我就和灿哥一样了。”金昇玟顿了顿，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吸了口气，“好像并不。我是不是也得和哥做，才能公平地和灿哥站在同一起跑线呢……但是我又不会，我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的处男……所以，李糯哥，教教我吧。”
“金昇玟！……你真的……”
好可怕……
这还是以前那个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黏黏糊糊「李糯哥——」的单纯小狗吗……
李旻浩不可置信，双眼紧紧盯着金昇玟的脸，忘记眨动。良久，他才用手推着金昇玟的胸口，微微摇着头，垂下眼，一字一句喃喃道：
“…不可能和小狗做的。……不可能，跟弟弟做这种……”
和年长的就可以？哈哈…金昇玟看出来他在找借口，找一种……年长者负主要责任的借口罢了。心里笑过之后，担心兔子恼羞成怒踹他，他换了种方式，轻轻凑近开口道：
“哥你，还要把我当小狗到什么时候呢？”
“……疯了……真是疯了！”
“可能吧，毕竟最喜欢的哥哥，打破了和昇玟尼那么重要的约定，确实没办法保持平常心……呵呵，”在李旻浩有些绝望的摇头中，金昇玟感觉自己有些陶醉了，“我要怎么和哥做才好呢？”
“你……一个处男……”
“没错，我是处男。因为喜欢哥，没谈过恋爱、没有接过吻、也没有做过爱。昇玟尼的第一次，全都准备好了今天之后就会和你分享。亲爱的李·糯·哥。”
翻着双眼，观察着跌跌爬爬、快要被推到悬崖峭壁的、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哥哥，这似乎让金昇玟发现了什么令人愉快的新游戏。
他勾起嘴角：
“这样吧。让哥误会了算我的，打破约定的是哥。这样……就可以吻你了吗？”
“……m、莫拉古（*什·么）？”
这种时候的台词不应该是「这样就可以扯平了」吗！？李旻浩双眸越发动摇，紧紧盯着和他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年下。金昇玟就像小狗，喉结滚动，已经在期盼并等待允诺的口令，俨然已经无法掩藏眼底的渴望。
“你，你就算现在要亲…我可告诉你，那个约定早就没有了、而且怎么都兑现不了了！”
金昇玟心里开始偷笑，快要按捺不住嘴角。这哥一直以来都这么宠他，也没变过。他只要装一装，好像就能让李旻浩回收放在别处的视线，而更加关注他。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非常清楚这个道理的金昇玟，决定乘胜追击。
“嗯……是啊……”金昇玟一脸委屈，“哥……今天是我的生日，给我点什么吧。”
“……给、给什么？”
“你把什么都给灿哥了……那我呢？”
小狗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装的、他肯定是装的！
李旻浩在心里呐喊着，当手被弟弟牵起来的时候，他吓得缩了一下。
金昇玟把他的手包在自己手心，爱怜地摩擦着：
“手好小，好久没这么摸过了……昇玟尼呀，喜欢李糯哥这么久，却什么都得不到……”
“又、不是我让你喜欢我的……”李旻浩声音渐渐小下去，金昇玟靠近他的脸颊，他只能缩着脖子躲，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全红了。
“嗯，是我擅自喜欢你的。”金昇玟轻轻拉起李旻浩无法缩走的手，放在唇边，闭眼贴在自己嘴唇上，“但是这么多年，哥心里也非常清楚……”
“昇玟是……旻浩的，特别的……”
他直直地看着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目光深邃，低语黏腻，却如下蛊。
“能亲了吗？”
金昇玟注视他的表情，深情又认真。明明不是接吻，就已经把李旻浩的话全堵在了咽喉。
“你……你问我干嘛啊！……你…想干什么就干你的啊！”
“真的吗？”再进一步盯着那双写满复杂的大眼睛，就像要在里面看清自己的表情一样的认真，“哥可不要躲。”
“谁、谁会躲啊！”
金昇玟终于移走对视的目光，却是垂目盯着李旻浩微微颤动的嘴唇。他靠近得很慢，好像是要给足猫咪反悔推开他并逃离的时间。
唇瓣刚挨上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像被对方烫到一样，轻轻缩了一下。刚才还是支撑着李旻浩用来睥睨年下的墙，现在却成了堵住他退路的牢笼。
金昇玟把嘴唇完全印上来的时候，因为紧张，咽了口唾沫，才试探着用自己的嘴唇分开李旻浩的唇瓣，含住轻轻吮了一下没有磕破的那瓣，就忍住退开了。
好像都来不及去细嗅对方靠近的气息，很快就又隔着距离四目相对了。
“……哼，你就这点水平。”
“嗯，先这样。你嘴上的伤还没好。”
“……”嘲讽无用的李旻浩，咬着自己嘴里的肉，因为觉得狼狈，情绪略有些动荡，“我就这么好吗？我不明白，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们，你们大可普通地找一个女朋友，做你们想做的，为什么你们……都……”
他也没有指明是谁，金昇玟却了然于心。
“没有为什么。我喜欢你，他也喜欢你。”像是补充，金昇玟停了一下之后继续开口道，“我想得到你。他也想得到你，而他是骗子、是欺诈师，很狡猾，在我之前，先使诈，得到了你……的身体。”
“别这样说……”
“所以，李糯哥。和我交往。”
李旻浩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是耳鸣了。看不见的风筝线，穿过他耳道里的鼓膜，直接一气扯走，让声音的尾巴猛然消失在耳侧。一时间，眼前闪过很多东西，有金昇玟从小到大对他从未收敛过的热忱目线和绝不回避他的快乐笑容，也有方灿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宠溺和温柔体贴的照料。
一群鸟雀在他们不远处，蹬开枝头飞走了。
“我…………不能答应你。”
变黄的树叶，在震颤下，轻轻落在了枯叶堆积的泥土上。
“……没关系，我可以等。”意料之中的答案，金昇玟也准备好了，“我还是会用我的方式，告诉哥，我喜欢哥。就算哥想逃，我也不会放弃的。”
“……随你的便，反正我已经说清楚了。”
“以及，哥如果想故意惹我讨厌，同样，我也不会放弃的。”
“……”
狗勾很清楚猫咪的心思。
如同秋叶很清楚，盛夏该在蝉鸣结束的时候，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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