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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彪 他们分手了

我和姬邑再次遇见是场意外。

我和姬发的项目是一个导师带的,有天一节课上忘了因为什么理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像往常一样你追我赶,一不小心撞倒了一个经过的女生,她的脚踝蹭破了皮,流了好多血。
我和姬发都被吓到了,伸手去扶那个女生,虽然她一直说没事,但我俩还是把她送去了医务室,医生说了没事后我才松了口气,打架归打架,误伤无辜群众真的是件很不好的事。
我说要赔偿那个女生,那个女生思考了很久,最好笑着问我可不可以帮她回教室找下手机,我刚想点头姬发就跳起来嚷嚷着他去,一边冲出了门,我不想和他争但我又觉得一个人和女孩子待在一个房间是件尴尬的事,于是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出了门,站在医务室门口盯着自己的鞋发呆。
过了会儿姬发回来了,他先是白了我一眼,随后推开医务室的门,我也跟了进去。姬发对女生说对不住啊姐,手机没给你找到,女生倒是无所谓,思考了一下问可不可以借她下手机,姬发一听欢天喜地地递了过去,我问要手机干嘛呀,女生说也没啥,就是今下午本来要和男朋友去约会,跟他打个电话报平安,问问能不能来接自己。
她拨了几个数字满脸惊讶地看着姬发,问你也认识姬邑?
姬发说对啊,他一副痴呆像让我气闷,姬发补充姬邑是我哥哥。
女生笑得开心,原来是你呀,姬邑经常跟我提起你。
电话没响几下就接通了,姬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有点失真,但还是和我记忆里一样的温和,他说:“小发?”
“是我,哥哥。”女生的声音不由自主带了点撒娇的意味:“我脚受伤啦,你可不可以来商学院的医务室接我下呀?”
我当听到姬邑的声音的一瞬间就什么都听不到了,我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脑袋混沌一片,记忆又回到了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大,将我整个人埋在里面。

医务室的门过了不久就推开了,姬邑来得应该很急,他穿着白色的短袖和蓝色的牛仔裤,再配根红领巾就可以去竞选少选队员。
从以前到现在他一直都是这个打扮,好像从来不会腻也从来不会改变,一件短袖可以被他穿出私人订制的感觉。
他抬头看见了我和姬发,我俩还跟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毕竟知道女生是姬邑的女朋友也就是姬发未来的嫂子后他就根本不敢说话,他不说话也不准我走,我说我要走他就掐我手臂,说我到底是不是他好兄弟,我盯了他一眼,没有戳穿他话里的层层漏洞,毕竟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他好兄弟。
姬邑跟我俩打招呼,姬发喊了声哥,我点头喊了声考哥,然后姬发就扯着我往外跑,我被扯着跑的时候回头看过去,姬邑正在目送我们,看到我回头了,他还对我露出微笑,摆摆手。我又把头转过去,在内心嘲笑他的道貌岸然,他走出来了我却被困在过去,那年的冬天是蜘蛛的网,我被粘在中间,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过去,我睁开眼就是他为我戴围巾的那张笑脸,其实表情眼神都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他嘴角的酒窝却记得清清楚楚。

我当时笑他穿得跟个老大爷一样,其实我是骗人的,他当时又高又瘦,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臃肿的羽绒服也穿得像超模出街,但我就是想惹他生气,我想确定自己是否在他眼中是不一样的。他挑眉,不说话,就盯着我看。我那天穿了件大衣,大衣里面是很薄的高领毛衣,穿着黑色的牛仔裤脚下蹬着靴子,我说他看什么看,被迷到了吗?
他叫我小应,然后不挑眉了,开始笑,他说你鼻子都被冻红了,我觉得有些尴尬,我说你看错了吧哥哥,我鼻子本来就红,他把羽绒服拉开,向我张开怀抱,让我钻进来,我四周望了望确定没人后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很温暖,不知道是不是他那件高贵的加拿大大鹅的原因。
我俩像螃蟹一样往他家移动,我和他差不多高,他说话的时候喷出的呼吸会触碰到我的脖子和肩膀,有时候是锁骨,我感觉有些脸红,干脆把头也埋进衣服里,半蹲着,他说你在干嘛,我回答我想做一只蚯蚓,鸵鸟也行。
姬邑把我抬起来,我用脚去勾他的膝盖,我说哥哥,他说哎,我在这里。
后面好不容易挪着蹭着到他家,还没进屋我就接到崇侯虎的电话喊我回去,我面露难色,我不想回去,但崇侯虎从来就不听别人的意见,我在门口磨蹭,姬邑倒是听到了电话,他善解人意地让我先回家别让父母担心,说下次再来找他就好,小应不是离我家很近吗?
我心里暗骂,其实一点也不近,我跟姬邑他们家是朝歌城的最北到最西的距离,再配上一堆七拐八弯的高速路,来至少也要一个小时,这次说顺路溜溜弯也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我闷闷不乐应了声转身准备打车回家,结果姬邑突然叫住了我,他跑到我面前,给我带上他那条围巾,他说这个是他妈妈自己织的,虽然没那么好看但是很保暖,让我戴着别感冒了。
我呆愣愣地看着他给我戴上围巾,他揉揉我的脑袋,他的手很大很温暖,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他揉乱了。

姬发拉着我冲出门后就松开了我,他仔细想了想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我说行,反正我俩一个寝室,可以顺路一起回去。
刚准备出发去食堂,姬邑就叫住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他牵着他女朋友的手问我们要去干嘛,姬发说要去吃饭,姬邑就问可不可以一起,他和应应也有点饿了。
他说出那个称呼的时候我和姬发都愣了一下,应应,他的叫法语气和语调与当处如出一辙,除了叫的对象不再一样,姬发看了我一眼想拒绝,女生却说就一起吧小发,考哥经常跟我提起你,我也挺想和你俩大名人认识的。
我以为我看见姬邑我会有很大的反应,比如大哭大闹再不济朝他比中指翻白眼,但是现实里遇到了我却什么也做不到,我只是深深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最后我在僵持中一锤定音:“走吧。”姬发担忧地看我一眼和我并肩走,嘟囔着姜文焕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这么处理,我哼笑一声,不理他。
打饭的时候我听见姬邑对阿姨说番茄炒蛋麻烦多打一点,注意到我和姬发的视线他笑笑:“小崇不爱吃了吗?”
他还记得我喜欢吃啥啊,我有些神情恍惚,我猜我脸色应该很不好,因为姬发对姬邑说哥你别这样了,你去帮嫂子就好了不用管我俩。
对啊,管我干嘛,我端着餐盘坐下,姬发坐在我旁边,我咬着筷子不敢抬头,那个女生坐在姬发对面,姬邑坐在我对面,我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他正在和女朋友说话,轻声细语,我怕抬头就会看到他的酒窝,姬发踢了我一脚,我又踢回去,他说你不想吃就别吃了,别咬筷子,崇应彪。
我想说要你管,但是我只发出了一声抽泣,这一声抽泣好像一把钥匙,我的泪水一下子抑制不住了,大颗大颗掉到膝盖上,沾湿了裤子。

姬邑和我谈恋爱的时候,他喜欢帮我夹菜,而且就给我夹番茄炒蛋,我说你喜欢吃番茄炒蛋呀,他说是有一次看我在崇家吃饭只吃番茄炒蛋以为我喜欢吃,我仔细回想了下,那次应该是崇应鸾的生日宴,而且我只吃番茄炒蛋其实是因为我不吃辣,但我不会告诉他,因为他看我吃番茄炒蛋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如果可以让这双眼睛一直亮着的话,那番茄炒蛋就会是我最喜欢的菜。

姬发拉着我站起来说我俩先走了,下午还有课,中午要补觉,姬邑和女生都很善解人意,没有戳穿我一直没抬起来的头,我和姬发走回寝室的时候他看我还在默不作声地流眼泪终是长叹口气,拍拍我的肩膀,我说不出话,我怕我抽噎,在我眼中这是件很丢脸的事。
到了寝室姜文焕正在打游戏,鄂顺正在和家里人打电话,他俩看到我哭了都很惊讶,说崇应彪你原来还会哭啊。
其实我一直很爱哭,但我当时跟姬邑发过誓只在他面前哭,所以我很少哭。我在姬邑面前哭也是因为我俩认识太久了,他被划入了我的舒适圈,我会抱着他哭,我哭得稀里哗啦无法呼吸,他就轻轻拍我的背,说应应别哭。

姬发替我解释,遇见我哥了,姜文焕和鄂顺就悟了,帮我倒了杯水给了我几颗糖,让我继续一个人窝在被子里掉眼泪。

大家都知道我和姬邑谈恋爱的事情,这很正常,因为我当时刚和他确认关系就恨不得让身边所有人知道。
我第一个告诉的就是姬发,我当时想说你哥哥把我搞了,又觉得这个语言太粗俗配不上哥哥的身份,于是我委婉了一点,我说你哥哥变成同性恋了。姬发大惊:什么?我点头,跟他确认:你哥哥被我变成同性恋了。
当时殷郊正在旁边,他听了后一脸震撼,问我可以跟别人说这件事吗?我说可以,我心里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和姬邑在当同性恋,但姬发拉住殷郊,姬发说不准说,我骂他恐同啊?都21世纪了怎么还有你这种人,知不知道台湾同性恋都结婚合法了?姬发说不恐同,但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哥哥是被你这种人变成同性恋的。
结果被路过的一个爱打小报告的男生听到了,第二天全校都知道了上次开学那个被请回来演讲的优秀毕业生姬邑被高二的那个崇应彪变成了同性恋。
我和姬邑就干脆大张旗鼓晚上手牵着手绕操场散步,姬邑问我这么想公开呀?我点头,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情:你生气啦?其实我没想让那么多人知道,是场意外。
姬邑没生气,他笑着牵着我的手甩了甩,对我说不生气,应应想让大家知道,那就让大家都知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月光照在他脸上,那么神圣,那么美丽,当时的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看我好不容易缓下来了,姜文焕蹬着凳子坐到我身边来,问既然你那么喜欢他,还忘不了他,那你俩为什么分手?
我骂他,我说你个该死的台湾人,早看你不顺眼很久了,能不能不要那么八卦?小心被卖到邪教去。
姜文焕大惊失色:你失心疯了吧,我就问一下,而且我只是妈妈是台湾人,我身体里还是有一半中国人的血统的。
我懒得纠正他这句话里的漏洞,心里暗暗骂着这么八卦以后肯定入不了党,一边理了理思路,该从哪里说起呢。

其实分手的原因我快记不清了。
我记得那天下着小雨,他和我举着一把好小的伞肩靠着肩走着,我撞撞他,他撞撞我,我凑上去亲他嘴角,他却突然僵住了身子,我笑着问他干嘛啊,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他的父亲和母亲。
风吹僵了我的脸,我感觉我的眼睛被雨迷得看不清前方,只是我感觉他握着的我的手松了一下,我的心跳就漏了一拍,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或许是害怕。
我率先松开他,拍拍他的背,他对我歉意地笑笑,我没有戳穿他发白的脸,对他说你去吧哥哥,我在家里等你。他于是向父母走去,迎着光,而我转身回到原地。
我在家等了一晚上他第二天早上才匆匆赶来,我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就死死抱住我,边抱边亲,我感觉他想把我勒死,但我又感觉到他的泪水划过他的脸颊和心脏跌进我的眼里和心里,我的灵魂在跟着他一起哭泣,他声音沙哑,他说崇应彪,他哭着说应应,他说我好想你。
他的黑眼圈好重,胡茬也又硬又短,好像会把我的刮伤,他现在是一个好累好累的人。
我就和他抱着躺在地上,门口的地毯是当时我俩一起挑的,毛茸茸的,很舒服。
我俩轮流洗这个地毯,偶尔我懒得洗会偷偷把它送去干洗店,被发现了的话他会笑着捏我的鼻子,说我是个懒骨头。
姬邑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他的睡颜很干净,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他缩在我的怀里,眼角还沾着泪珠,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在安慰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我想那就再陪他一会儿吧,陪到他的生活步入正轨我就会离开。
我确实一直陪到他和父母关系恢复如初,陪到他顺利研究生毕业,他拿到工作offer的那天跟我打电话让我晚上在家等他,他有个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我说好啊,那时我正在往行李箱里塞东西,这个地方处处是我的痕迹,但真正属于我的并不多,我把我高考完和姬邑一起去买的那只乌龟从鱼缸里捧出来亲亲他的壳说小翠以后妈妈走了不要太想我。
转学的文件一早就准备好了,我准备转去朝歌大学,我在大一看到过年的时候姬邑不在家的时候就开始准备。我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次我和姬邑一起共度了好几个四季的房子,地毯前不久换了个新的,上面印着很多个爱心,很土,是姬邑喜欢的风格,我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行李箱拿的是当时我俩一起去毕业旅行的时候买的那一个,上面印着只巨大的粉色的流氓兔。
那天雪下得好大,我感觉随时都要把我埋进去,我打了辆出租,在去机场的路上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我想之后就别再见面了,他会有更好的人生,会有更喜欢的人。
我也没想过会在大学宿舍和姬发他们再次遇见,我当时和他们见面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就要冲上来打我,我转身就跑,他抓住我的时候气喘吁吁却依旧在骂我跑什么,知不知道他哥哥…我说那又怎么样,姬发恼了,问我什么意思,我转过头,眼泪止不住地流,我哽咽着大叫,我说那又怎么样,他既然喜欢我的话为什么当时不紧紧抓住我的手?
姬发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我哭,被吓到了,放开我的手去拿我的行李,末了闷闷说:“是我对不住,我俩继续当兄弟吧彪子,毕竟这是你们的事。”

时间过去了多久,久到我和姬发都已经冰释前嫌,又和姬邑遇见,他甚至还谈了个新的女朋友,看起来马上就要谈婚论嫁。
“真过分。”鄂顺本身就和姬邑不熟,他又有个姐姐,他姐姐被丈夫家欺压得太厉害每年回家都一身伤却没法离婚,这让他成为了一个非典型的女权主义者,他听完我的故事后犀利评价:“他操完男人还可以跟女的上床,他怎么还硬得起来?”
姜文焕说还好姬发不在,他听到你这么评价自己的哥哥肯定还是会生气,鄂顺说敢做敢当,姬发不会说什么的。
我不说话,坐在床上发呆,刚刚讲的故事太长,长到我自己都还没缓过来,这像是一场凌迟,刑用完了我才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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