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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舱记事-为了忘却的2022魔都封城纪念

一晃一年快过去了,遥想去年的今年人生经历的前所未有的上海lock down,不仅如此还领略了人生第一次红码,有幸在方舱集中营入住了一个礼拜。原本当时回家后就想把这段经历写下来的,但是一直因为懒,拖拖拉拉。不过现在各地都在去疫情化,Big Brother一直在试图抹去人们对这段经历的记忆,比如拆掉当时各地新建的核酸亭,移除各种场所码的标志,各种党媒对去年的这段经历讳忌莫深。所以我想趁记忆还没模糊的时候,还是记录下这段经历,毕竟这是每个人上海人都难以忘怀的伤痛!

去年3月17日,我们的小区终于也封了,此时的魔都还未全面锁城,那个时候如果小区发现新冠阳性病例的话,都是零星封锁,一般7-14天如果没有新的阳性出现就解封。本来自己的小区要是被封了,还是可以靠网上购物或者亲友援助来补给生活用品,无需特别担心。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最多过2-3个礼拜就可以解封,恢复正常,之后就能正常上下班、上街购物等等。

(2022年3月17日下午,我们小区喜提Lock Down!)

但是谁也没想到,一切都是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小区不断的阳性上榜,每次只要小区发现有人核酸检测阳性上榜,解封就要推后7-14天,如此发生,眼看距离解封无望。

后人也许会问,为什么要封锁小区甚至要封城呢?答案是圣上要病毒清零。

什么病毒清零?这怎么可能?人类从诞生到现在的几十万年时间里,也只是控制住了天花和小儿麻痹症而已,大量的病毒一直长期与人类共存。流感、艾滋、埃博拉等等等,比新冠出现更早的病毒还没一个被清零过,人类在研究这些病毒方面投入了无数金钱和时间,也都没很显著的进展。一个刚刚被发现的新型病毒又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比如14天内清零掉?靠特效药?没有!靠疫苗?那更是笑话,很多病毒,比如艾滋出现了那么多年都没有疫苗,那么刚出现三年的新冠病毒哪里来的疫苗?满大街的疫苗有用的话,又何必强制戴口罩,封锁人家小区呢?或者圣上要不惜一切代价做点旷古绝今的东西,只是我们成了那个“代价”。

日子就一天天的继续下去,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了看看小区是不是上榜了,或者要关心一下家里的菜是不是要吃完了,是不是再多加几个团购群买菜?

有人会说,为什么不利用这种强制在家的机会学点什么?实际上,这种环境强制居家的环境下,你没有心情做任何自己喜欢的事。毕竟和平时宅在家里修行或者学习不同,因为你随时可以放弃宅居生活,去体验另一种生活。而眼下大家关心的只能是小区什么时候可以解封?能不能买到菜?自己的公司还能不能撑到解封的那天?完全没有心情去静下心来学习或者修行什么,每天充满的都是焦虑和困惑甚至是饥饿。

(电影里面因为天灾人祸而空荡荡的街景,却真实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栏杆后面的我,仿佛在监狱里看着这个荒诞的世界。)

就这么被封着的我们,也逐渐不再关心外面的世界。上海什么时候全城Lock Down已经不重要,反正封不封我们都出不去。此时的上海似乎已经陷入停滞。很讽刺的是,这居然发生在和平时期,而战争期间的上海,也从未发生过世界末日般的停滞与寂静。全世界最繁华的城市之一的上海在和平时期陷入停滞和死一般的寂静,世人皆叹圣上威严不可测。

快递和物流也差不多停止了,淘宝上的商家已经不对上海发货,虽然有朋友想给我投喂些物资,但是没有快递,朋友们的好意也无法送达,除了感恩与婉拒,没有别的任何办法。

魔都的清零工作做的很差,每天公布的新冠阳性的数字呈指数级上升,圣上极为不悦,派遣空调奶奶作为钦差大臣来沪指导工作,于是上海各个地区开始新建方舱集中营,预备将全市的新冠阳性者,不论男女老少,不论残疾健康,不论婴儿与孕妇,不论你是90多岁的耄耄老者,还是刚刚呱呱坠地的婴儿,或者是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的孕妇,或者家里有瘫痪的老人或病人无人照顾喂饭,只要核酸阳性,必须拉到魔都各个方舱集中营“治疗”,当然他们把那地方叫“方舱医院”。所谓治疗其实就是靠自己身体硬抗而已,因为没有特效药,连感冒退烧药都能变成违禁品下架的美好时代,只能靠自己体内的抗体扛着。至于你被拉走后,家里老人、病人或者孕妇无人照顾,死活如何,没有人关心,全凭各自命数。

(对很多家庭来说,进方舱集中营就是生离死别,毫不夸张)

生活总要继续,也不能整天在家无所事事,虽然时不时的传来小区谁家发现阳性,那栋楼又被封控,谁家被拉去隔离。妹妹也是医务工作者,所以也会做点力所能及的志愿者活动。没想到问题就是出在志愿者活动上。

一天妹妹在楼下协助核酸采集,接触到我们一楼的一户邻居,原本以为是普通的核酸采集而已,后来在小区志愿者群里才知道这户人家早已是核酸阳性,是新冠奥密克戎患者,而之前做采集的时候事先还不知道。

新冠奥密克戎有个好,就是传染特别快,一人感染,全家阳性。很快的症状就出现在我们家里三个人身上,症状也是差不多集中在下面两点相:
-发高烧
-喉咙巨疼,每次吞口水就感觉像是被刀子割一样
核酸阳性什么都不用说了,这是肯定的。

而我是怎么发现自己感染的呢?我记得四月十几号的一个晚上,那天的气温很高,印象中气温已经超过了25度,可是我晚上睡觉盖鸭绒被的时候居然觉得很冷!毫无疑问我发高烧了!高烧的那几个晚上,我半夜醒来的时候,身上的汗衫都是湿透,可以拧的出水的那种湿透,不是出点汗的那种。每晚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冲澡换衣服。

感冒退烧药非常精贵,家里还残留的几包日本大正感冒剂只能留给爸爸和妹妹用。家里正好翻出一盒过期的克感敏,数量也不多,只能限量每晚睡前吃一粒。一日三粒的吃法是不可能的,过于奢侈,万一吃完了还没退烧怎么办?其实很难想象那些家里没有常备感冒退烧药的人,感染的发烧时候怎么办?

发烧很快就过去了,也就是2-3天时间,最最难受的是喉咙痛,毕竟每次吞口水就和刀割一样痛。好在家里还有疫情以来一直舍不得吃的一盒龙角散和其他一些中药润喉剂,每天吃一点不管有没有用,心理安慰是实实在在的。

感染了奥密克戎,自然抗原检测也是两条杠了,就是大说所说的阳性。按照当时的要求,家里发现有阳性的感染者,就要上报自己小区的居委,之后就不用参加全民核酸检测了。

(看到两条杠就说明自己阳性了,疫情开始的时候,抗原盒是专供出口,是绝对不给国内韭菜用来自测新冠的,后来老外躺平,出口量急剧降低,才在2022年疯狂期间允许发放给韭菜在当局监管下自测使用)

为什么呢?我想如果抗原检测阳性的人去参加全民核酸的话,大概率也会被检测出阳性。一旦核酸检测出阳性,就要上报到市疾控中心。如果每个小区都这么做的话,全市的阳性感染人数数字会非常庞大,让组织很难堪。何况,按照当时的恶法规定,阳性者都要被拉去方舱隔离,而当时关于方舱的各种负面新闻不断,小区居民和白卫兵也有各种冲突,比如趁居民被隔壁,白卫兵入室杀害宠物或者借“消杀”之名,故意损害居民财务等等。

上报居委后就不用参加全民核酸,也就不用被拉去方舱。这也算是居委网开一面,和业主之间的某种默契,避免直接冲突。但是这个始终是有时间就限制的。当你的症状减轻,抗原检测为单杠,也就是阴性的时候,居委和当局会给安排VIP级别的上门单独核酸采样服务。如果两次核酸为阴性的话,你家里就被解除禁足令,你可以下楼参加全民核酸。但上门单采的结果,只要有一次是阳性,那么你就要被拉去方舱,而你的家人还是阴性的话,就算是密接,全家就被要求禁足,并会安装门磁,就是类似下面图片这样的东西,防止你家里人偷偷开门跑出去。

(大国清零重器--门磁,一旦韭菜私自开门外出,报警信息就传给大哥哥。不过我们小区安装这个更像是形式,即使韭菜开门外出,只要不让居委难堪,也没人来抓你。)

而我就是栽在这VIP服务上。上门单采和全民采集有个很大的不同就是上门单采是捅鼻子,而全民采集则是捅喉咙,捅鼻子的准确性要比捅喉咙准确性高。第一次采集,我的结果是阴性;第二次却是阳性,第二天,也就是4月20日,我的健康码变成了红码。

(人生能有几回红,没想到自己的人生第一红献给了红码,阳性确定)

红码其实就是方舱集中营入住的邀请码,当我看到红码以后,我知道方舱是逃不过去了。不过好在家里的老爸和妹妹都是阴性,不需要全家一起去集中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虽然还没接到居委的电话,但是我已经开始翻出包开始整理行李了。其实需要带的东西和衣服和平时出差、旅游差不多,还好此刻已经是春夏之交,不再需要带上冬装,所以轻松很多。对于男士来说,一个小小的户外包就能搞定。

不出意外,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接到了电话,是居委打来的,要求去方舱隔离,并说已经有公交车在小区外等候。因为是接近晚上了,所以赶快在家里吃点饭,极有可能出去以后晚上就再也吃不到东西了。

好在不是我整栋楼不是我一个人阳性去方舱集中营,我们门还有邻居同去圣地,而且之前我们楼早已有人去过方舱,通过了解也知道我们大致会去什么方舱,入住的条件也不算特别差,这也让我们放心了很多。

约好以后大家就一起走出小区,登上前往隔离点的公交车,没想到自3月17日小区lock down以来,居然是以这种方式第一次离开小区,第一次可以有机会看到小区外的世界,真不知是讽刺还是幸运。

哪为什么不是直接去方舱集中营而是去隔离点先呢?原来当时的魔都,中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尤其是更多的“无症状”感染者,方舱实在是来不及接收,只能先去临时由各类中小学改建的所谓“隔离点”先渡过一两天,或许更长时间,等到有方舱肯接收或者方舱那边有空余床位了,你才能去。万一你那个时候人转阴了怎么办?那肯定还是要去啊,毕竟组织说了才算,而不是你觉得。

接近晚上的时候到了隔离点,这是一处由小学临时改建的隔离点。进入校门后各自寻找教室落脚。那些平日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教室如今已经变成死寂一般“医学隔离点”。

(昔日热闹的教室,如今变成死寂一样的“医学隔离点”)

既然是临时的自然条件就很非常,教室里面只有放置着一些行军床,这种床很小,一个人睡在上面只能平躺着,想翻个身都比较费劲,舒适就别谈了,只是让你躺下而已,舒不舒服是不重要的。不过超过65岁的老人和孕妇运气会好一点,会额外安排到被的地方入住,不用睡这种行军床。

(一张行军床,一个睡袋,今晚的伴侣了)

虽然此时的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但是晚上自然是没洗澡的地方,上厕所也去校园楼层的公厕,由于都是给小学生,对于大人来说,如厕并不是很舒服。好在晚上的晚饭还有,虽然是盒饭,但是看着还是很丰富,比起在家里抢菜囤菜的那段经历来说,已经属菜品丰富了。

(隔离点第一夜的晚饭,已经比禁闭在家的人奢侈多了)

吃完饭其实也真没事情可做,幸亏带着Switch,可以玩一下游戏,不过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周围到处走走,也没什么可看,四处围着铁棚,一片静寂。

当晚也很早就入睡了,虽然是睡了,其实也是属于半梦半醒,没什么深度睡眠。行军床实在很不舒服,加上又是合衣而睡,和大通铺一样,周围还有一群不认识的人,所以第二天早上7点不到就的醒了。

简单的洗漱完毕后,正好早饭也送来了。吃过早饭,顺便在校园散散步,看看这个已经变得荒诞不经的世界

(校园四处都是被围的铁皮,活脱脱的一个集中营)
(此时的铁皮栏内是一个集中营,栏外又何尝不是一个荒诞的世界?)

逛完校园休息了会儿,大概九点多的时候来了通知要求大家前往方舱集中营。大家对此也是很平静,依次排队上了大巴。不过在大巴开车前,工作人员告诫我们,无论有任何不舒服,在方舱入住前都不能说,一旦说了,就会被方舱拒绝入住。只有办理入住后,才能告诉方舱的医生说自己的有什么不舒服。我想毕竟方舱是没有任何药物的,一旦他们接受了一个病人,万一出现死亡这样的事件,会给组织带来被动。对于病人来说,如果方舱不收的话,他更没地方去了,因为他居住的小区也不会接收他,会变成两头不着,无人收留的情况。

一路上的景色,都是很平时很熟悉的地方,不同的是,这时候的上海是一个人类消失的社会,以前这只是网上人类想象中的一个场景,没想到圣上把场景变成了现实。

(空无一人的马路显得极为诡异)

到了中午时分,大巴来到一处所谓方舱的地方。但是他们似乎没联络好,不知道是入住地方不对,还是其他什么不对,反正我们的大巴又转去了另一处方舱,算是幸运吧,这次总算对了。不用坐在大巴上煎熬着。比起其他大巴来说,我们算是幸运了,不用要求穿新型民族服装--大白服,只需要穿着自己日常的衣服就行。

(总算大家不用穿大白服,这种天气穿着其实很不舒服)

终于,我们来到的自己的方舱集中营所在地,这种方舱其实就是一种活动板房,一般是用在自然灾害后供人临时居住的救灾点,我曾在汶川地震后,住过那边的类似板房;或者是在工地上给工人临时居住的场所,没想到我居然是以红码的身份入住了这种板房。

(方舱随拍,到处都是临时仓促搭建还没完工的景象)
(方舱外景随拍)

大约下午2点多,我们终于入住到了自己的方舱房间。这种房间一般就是三人入房,条件好一点的还会有独立卫浴设备。能否入住到有独立卫浴的房间全靠运气,我们运气就差点住的是没有独立卫浴的房间,只有三张床和床头柜。至于床套、被单、毛巾、拖鞋什么的都是现场临时发的,对,和坐牢一样,都会免费提供。

(我们入住的方舱房间)
(方舱到处都是这种没人住的空房间,有的卫浴只完成一半。一些房间里面到处都是未拆包装的抽水马桶,洗脸碰等等,床上还有未拆封的被单、床单等,浪费是相当惊人的)
(我们入住区域的公共卫浴室,想不通为啥把上网路由器放在卫浴室,真的是不怕被水淋坏)

由于我们入住的时候已经是下两点以后的事情了,错过了午饭时间。不过我们早就预计到这点,所以大家在出门的是都带了点吃的,至少不用饿着等晚饭。

平心而论,方舱集中营也不是那么差,一个是你起码可以自由活动。此时我们的小区已经限制居民在小区内的自由活动了,若是你的楼栋发现一例阳性,就要全楼禁足,全员除了扔垃圾到楼栋门口外,不得自由活动。而相比之下,我们的方舱倒是可以自由活动,在入住的那个礼拜里,我每天的步数都在一万步左右,之前在家里只有几百步。

(饭后,大家也可以随意出方舱房间走动散步,并没有人干涉禁止)

另一个好处就是方舱里面盒饭菜色比家里要丰富多了,虽然每顿吃饭都是定时,不像家里可以随时想吃就吃,但是此时的家里已经没有自由选择买菜的权力了,外面有什么只能买什么,而不是你想吃什么买什么。而方舱的盒饭菜式每顿是不一样的,而且还有酸奶、水果额外奢侈品提供,而且还居然在方舱吃到很久未尝过的虾,连我同事都感叹这里吃的比她家里丰富多了。

(方舱唯一的好吃就是吃的比家里丰富很多,更重要的是不要整天想着抢菜了)

在和一些方舱的舱友们聊天中得知,并非所有人都排斥方舱的,尤其对那些在工地上的工人来说。原本他们居住的环境也不怎样,一日三餐都要自己花钱。而全市的封城,使得他们没工开没收入,有钱也买不到菜,何况钱越来越少的情况下。此时若是检测出阳性被关进方舱,就可以真正享受国家免费招待的食宿,还能洗澡,没有理由不来啊。因此有的人想尽办法逃避方舱的核酸检测,没有检测结果就要出不去,就能住一天混一天。

方舱的浪费是相当惊人的,你以为看到的到处崭新未拆封的马桶、洗脸盆、甚至空调已经很浪费,没想到那边的大白小哥告诉我们,这其实不算什么,更浪费的是每天有几百乃至数千份盒饭丢弃,想想一边是魔都全城纠结发芽的土豆能否食用,还有洋大人被饿死的消息也不断传来,而这边却是大把大把的丢弃食物。

(灾难时候浪费和丢弃食物的中华传统美德,也在方舱得到传承)

入住方舱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终于有机会可以买到药品了,不是连花清瘟这种,是真正的退烧感冒药。我们封闭的小区,想买到感冒退烧西药是很难的,只是连花清瘟这种免费供应,但是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药是怎么回事。而方舱相对就比较管控比较松了,或许也是怕有人万一生病死在集中营让组织难堪,被人追责吧,方舱这里倒是可以通过美团、饿了么这种购买各种药物,感冒药,咳嗽药、润喉糖自然不在话下,于是赶紧抓紧机会下单购药,强生泰诺这类药如果能早点买到,我发烧以后也不至于那么难受了。不过现在能买到备好也不算晚,谁知道什么时候解封呢?万一又要用上药呢?

(趁能外出到方舱集中营的机会赶快购药,喉咙还是很不舒服,但是毕竟能买到西瓜霜了)

当然方舱集中营再怎么好,我们还是想要回家的。回家的条件其实也很简单:只需要连续两次核酸为阴性,两次核酸间隔超过二十四小时即可。看起来条件是很简单,但实际上是非常折腾,因为我们每天差不多早上4、5点,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要开始排队了。入住第二天一大早被领床的邻居叫醒起来做核酸的时候,非常不适应,因为之前隔离点转运的时候也没睡好,原本想补个觉,可谁想到居然4、5点就要起床了,令人奔溃。

(方舱集中营早起的人们排队做核酸,此时才早上5:03分)

等到排队做完核酸早已没了睡意,想睡也睡不着,接下来就干脆等早饭投喂了,干脆吃完早饭再睡一觉。毕竟在方舱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做核酸和等结果之外,也真是没有其他什么活动可以做,只有饭后的散步才让人感觉到自己原来还是自由的。

我和邻居很幸运,连续两天间隔24小时的核酸测试都是阴性,而同屋住的另一位爷叔就没这么幸运了,第二次做的核酸一直没有结果。其实大家都知道没有结果意味着就是阳性,只是大家没放在台面上说而已。

我们得知第二次结果以后已经是当天晚上八点以后,已经来不及登记出狱了,虽然很想立刻就离开集中营,但是岂是我想走就能走的呢?不过到底是归心似箭,第二天也就是4月24日,一早我们仍然排队做核酸了。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阴性了还要做核酸?其实核酸的结果是有时效性了,一般不超过24-48小时,恢复阴性的幸运者若是返回小区时候没有最新的核酸结果,小区居委都不会同意你回自己家,哪怕这个家是你背负几百万贷款买的“产权房”。所以我们的原则是只要在方舱集中营呆一天就要做一天核酸,保持自己的核酸结果最新,核酸最高!

我们很顺利的来到出狱登记处,提供了自己的核酸结果截屏后,拿到几张表格,分别填写后,让集中营方面盖章后就可以等待出狱了。不过仍然不是当天可以走,因为当天上午登记的人需要等到第二天才能走,我们还需要再住一天。

(“我能出舱,感觉良好”,这些证明不仅是我的出狱证明,也是我向公司请假的资料证明)

多等一天也无所谓,反正已经呆了这么久了,不再乎多一天了。又是一个第二天,依然是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起来做核酸再说。接下来就是又混了一顿早饭和午饭后,就拿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前往门口准备排队走人。队伍中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的人拿着大包小包的,里面都是从方舱空房间里收集的全新拖鞋、被套等生活用品;有人则担心出去以后怎么回家;有人则抱怨自己无缘无故的阴性也被拉进方舱集中营,莫名其妙。

(我们在队伍之中等待着出狱。每天很多人进来,很多人出去,人们不工作、不学习,只关心核酸是否阳性,是否会被关进方舱,荒诞无比)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很简单了,向门口大白提交了自己的出狱表格以后就算是正式离开方舱了。

(人们向大白提交自己的出舱证明)

当然这还是不够的,每位离开方舱的幸运儿最后还要淋浴一下圣恩后才算是最终完成了自己的方舱治疗,圣水的喷洒带走了方舱集中营的晦气,焕然一新的回到自己的家。这让我想起TVB电视里面,有人进过牢房后回家后,必须用柚子叶水洗澡去晦气一样。

(每个人离开集中营之前都要沐浴圣恩,和方舱集中营永别,不要再来)

之后和我们来方舱的交通模式差不多,我们先坐上转运巴士前往源深体育中心,那边已经成为人们回家的转运点。

(空荡荡的体育馆操场,看台成了大家归家的指示牌)

原本打算大家一起打车回家,但是无奈人多车少,能够运营的出租车寥寥无几,即使价格奇贵无比,也是等不到车。最终放弃打车的计划,找到了前往自己小区的大巴,还是搭乘公共交通回家了。

(原本以为空寂无人的世界,还是这么多熙熙攘攘的人等着大巴回家)

我们原本商量打算趁这次出来了,在回家之前去周围的小店看看是否有机会购买点生活物资,毕竟能够踏出小区也是非常千载难逢了。因此我们选择提前一站下车,岂料周围的不是闭门就是门口被围了铁皮栏,根本就没有机会买东西,只能作罢,乖乖早点回家。

(周围商店不是关门就是被铁皮栏围上了,我们又回到了那个死一般寂静的世界)

回家前还有一个小插曲,门口的居委物业保安居然不承认我们最新的核酸阴性报告,坚持当场做一个抗原,没有阳性才能真正返回到小区。如果是阳性的话,恐怕小区门是不给进的,至于能不能返回方舱,那就是呵呵一笑了。有人会问,若是核酸和抗原结果不一致怎么办?答案是阳性最高!

(小区门口的抗原检测,回家前最后的一关)
(满是松树落针的车,见证了这一刻的荒唐)

至此,我的方舱集中营之旅到此结束。从2022年4月20日开始,4月25日回家,共计六天。

为什么魔都要经历如此荒唐荒诞的封城,为什么我们都要经历方舱集中营,真是为了病毒清零?真是为了大家的健康?下面的图才是真正诠释了我们所遭遇这一切的原因:

(“让你知道到底上海是谁说了算”)

后记:

  • 我们楼栋最终被封了31天;

(封楼31天纪念)
  • 我们小区最终被封了76天;

(小区隔离76天纪念)
  • 本文原本去年5月8日就准备撰写了,但是没想到因为自己重度拖延症一直到今天才全部完成。不管怎么样,趁现在记忆犹新的时候,赶快动手记录下,Forget N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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