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onlight》

那樣的瞬間,總是,有一股無可言喻的強烈孤獨感,混著罌粟花香而來。

說穿了這個契約就是用這副身體去換來的,無論是單純的勞力、作為食物的血,或成為穆.懷生的性慾處理對象。得到的好處不算多,但平心而論也沒有到被當成家畜飼養的劣等感--巧詐的魔術師掌握著鞭子與糖的平衡,多顧及那幾分的尊嚴反而還成為加分項目。
真的是個很狡猾的人--不對,是『狡猾的吸血鬼』。

很熱,不過不是恢復運作的暖氣開過頭的溫度,貼在背後冰涼窗玻璃上的肩膀某種層面上反而是能使腦袋保持清醒的救贖,手腕繞過了腰與窗之間的縫隙,一塊硬痂摩擦著皮膚提醒著那底下曾有一道復原得緩慢的傷口。今晚記得是滿月,或許有月光、或許沒有,無論哪個反正都看不見那雙聽說會在滿月光輝下閃爍磷光的螢石眼睛,灰色的記憶裡只有赤紅的流蘇耳環是無比鮮明的,鮮明的,就像現在沿著鎖骨摩娑而過的東西,扎著有點癢,卻仍不斷從黑暗視界的深處炸出鮮紅的花。
茶桌在底下發出可憐的傾軋聲,隨著硬挺的男根進出的速度起伏,代替沒有功能的聲帶發出破碎呻吟。

「難受的話好像叫出來會比較好哦,奧菲。」吸血鬼惡質地輕笑,張口往肩膀咬出新的吮食之處。
連最基本的『說話』都不知道該怎麼做的人要怎麼『叫』,懷生的話語聽起來像諷刺實際上也真的是諷刺,能賞他一根中指叫他去死的話固然最好,只是脫去食指銀戒的手就像被拔了牙的獸,伸出來也只能扯住他長長的髮。
吸血鬼做愛與殺人一般從未知輕重,即使已非毫無經驗,那凶狠肉柱仍是能把柔軟腸壁輾壓出新的痕跡,被體型小自己一圈的男人抱擁的恥辱早在不留情的頂弄間已經飛散九霄雲外,下腹部的壓迫感和填塞感漸漸被代換成歡愉,從張開的口中聽得見空氣廝磨喉間聲帶的咻咻響,曾幾何時這副身軀竟也習慣了這種暴力的快樂,生來不是用做性交用途的器官有他的形狀,拓印刺青的皮膚上染遍了罌粟花的氣味。

疼痛和失血令意識終究是開始往握不住韁繩的方向去,然而懷生為了讓他自己達到高潮卻更用力地抽插起來,肉體碰撞及體液的黏膩,深處被貫穿的感覺彷彿連內臟都一起被刺穿,暴力的快樂疊加成快樂的暴力,什麼時候洩了堤防是直到嗅到那腥羶氣味才察覺的昏昏然,懷生大概在笑,他總是在笑,仗著這麼短距離所以躲不開的親吻猝不及防地湊過來,挖苦、揶揄、嘲諷,反正就是那類意思的吻,獠牙擦過的舌尖嚐到血的味道,他享受著使獵人屈服的優越感,最後毫無保留地射進了最深處。

吸血鬼射精的過程綿長而溫燙,孕在腹底有錯覺似的心跳,懷生鬆開親吻,喘息間汗水滑下,本就因失去視力而敏銳的觸覺在高潮之後更顯敏感,肌肉痙攣、指尖麻痺,眼瞼內側有跳竄的白光,所謂視覺果然都是腦製造的幻象,是故--想,在這樣的瞬間混著罌粟花香而來的,穆.懷生無可言喻的強烈孤獨感,興許也是我的幻象吧。


我於是,在幻象將隨身下這滿溢的熱度消失之前,擁抱了我以為孤獨的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