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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春|附、數數日

  我們最終接受了bevel的跨年邀約。雖然沒有任何預定,但我也沒有在外頭待到太晚的打算,原本想說若是liver會開直播的話,就在聊天室參與線上跨年好了,一旁的母親聽到之後卻大力支持我們出去「跟朋友玩」,還說可以幫忙準備不管跟什麼食物放在一起都很適合的料理,說完轉身就要進廚房,最後被我們阻止才作罷。

  母親看起來比我們還要興奮。不過也拜母親的鼓勵所賜,在最後一天的平日夜晚,我們有了別於以往跨年時的行程。



  一爬上四樓,首先吸引了我目光的是左手邊那戶沒有掩上大門,只關上鐵門的人家,屋內明亮的光線從小窗格間溢出,在昏暗的樓梯間特別顯眼。有個人影突然從窗格間探頭,站在鐵門後朝我們招手。

  「BCP、加蘭,晚安啊。」bevel幾乎把整張臉貼在門上,慢悠悠地開口,「加蘭君——你們是回家洗好澡才過來的對吧,所以今天理所當然會住下來,聊白象聊到通霄對吧?」

  「不,原則上是會回家。」

  才剛碰面,哥哥立刻回絕了人家的熱情邀請。之所以會用熱情來形容,是因為在確定會參加跨年之後,bevel就極力想讓哥哥留宿,據說每天都會用不同的方式慫恿他留宿,就這樣發滿了整整十天的訊息。哥哥說bevel一定很適合做行銷。

  「那就不讓你們進來了。」
  「喂喂喂。」

  bevel作勢要關上內側大門,不過也只虛掩了一下,就打開鐵門讓我們進屋,接著像是主人一樣地從鞋櫃裡翻出兩雙拖鞋遞給我們。雅羅馬也站在廚房門口——左手邊最靠近門口的位置——手裡拿著水果刀歡迎我們。兩人都壓低了音量,讓我有那麼一瞬間懷疑,是不是參加了奇怪的聚會。

  如同第一次見面那樣,兩人都和哥哥握手致意。哥哥皺起眉頭,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東西放我房裡吧,斜對角那間。」

  按照雅羅馬的指示,我們走進廚房斜對角,電視櫃所貼著的牆面之後的小通道。說是小通道,其實也只有大約兩個大步伐的長度,走進去會先看到一間浴室,接著才是房間。

  右邊的矮櫃上已經放了兩個背包,一個是海軍藍與鐵灰雙色,有網子和扣帶的運動背包,另一個是有些許黃色點綴,表面很乾淨的黑色背包。不論哪個放在這個房間都顯得不太協調,所以我們跟著把行李堆在一旁。

  放好東西後,我們才剛離開房間,就看到liver拿著個塑膠臉盆走了過來。他停止用臉盆敲擊手掌,轉而拿在胸前揮動向我們打招呼。話說回來這兩人真的住在一起啊,哥哥小聲碎念了一句。

  「永動機、Galanthus君,我還想說明明在後陽台聽到聲音,怎麼沒看到人咧。」他一開始揚起聲音,又馬上壓低音量,告訴我們關於晚餐的去向,「披薩八點左右會到吧,如果直新年碰到塞車的話就真的只能吃冷披薩啦。」

  看來他前幾天講的「如果要來吃晚餐又太晚到,我們能為您保留披薩邊」只是玩笑話。我直到現在還是沒辦法準確抓到他哪些話是認真的。

  事實上,我還考慮過要不要先去便利商店買個微波便當。哥哥看了我一眼,又把視線轉向liver手上的東西,指著它問,「你拿臉盆要做什麼?」

  liver起先是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我和哥哥,接著往前跨了一步,勾了勾手指要我們靠近一些。待我們湊上前,他微傾著身子,神秘兮兮說道,「黛楓他呢,現在在睡覺。」

  「睡覺?」

  「嗯,」他往旁一指,也就是雅羅馬房間對面的另一個房間。「所以,我打算裝盆溫水,把他的手泡在水裡。」

  我立刻從liver手中搶走那個塑膠臉盆。

  幾乎是同一時間,黛楓的聲音從liver的後頭傳來。

  「你能說得詳細點嗎肝先生——」
  「你醒了啊!」

  liver側過身,我才注意到黛楓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他身後,還有一隻黑白雙色花紋的貓咪跟在腳邊。今天的他沒有戴著那副厚重的眼鏡,也沒有把頭髮束成馬尾,而是任憑它們散在後頸。

  想起之前他們聚會的照片,我才意識到上次的眼鏡造型可能才是稀有的版本。

  黛楓沒有花時間和liver吵架,而是先上前和哥哥握手。不知道是不是我露出了什麼奇怪的表情,他的手還沒放開,就轉過頭來,「怎麼了嗎?」

  「她一定在想你的醜眼鏡去哪了。」

  liver說完,就被黛楓曲起手肘撞了一下,不過看起來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肝,雅羅馬說這水瓢跟毛巾也要收回浴室⋯⋯為什麼是BCP拿著臉盆呢?」

  bevel突然從廚房探出頭,看到我們聚在一起,便踩著小碎步快速走了過來,儘管彼此距離只有幾步之遙。他手持裝著幾條毛巾的水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知道我們在聊什麼話題,目光掃過我們一圈後,他又一次和哥哥握手。只是因為一手拿著水瓢的關係,他這次只能單手握住哥哥的手。

  「到底為什麼要握我的手?」

  待兩人都放開手,哥哥終於忍不住提問。三人互望著沉默數秒,bevel才轉回來解釋:「我們之前在討論BCP的事情,想說加蘭你大概會覺得我們欺負一個小女生,把我們當成壞蛋之類的。」

  這次換我和哥哥對望了一眼。事實上哥哥大概沒有那麼想,甚至一直覺得我想太多——事實上也相去不遠。

  「萬一碰到Galanthus君的話可能會一拳揍過來,總之先封鎖拳頭就對了。」

  「不不,我們完全沒講到那種事情。」黛楓立刻反駁liver的話,補充,「不過我們是有討論到,如果BCP回來,或者如果哥哥君主動來找我們任何一人的話,『總而言之表現得友善一點』。」

  「這只會讓人壓力更大而已啊。」

  哥哥這麼吐槽後,liver和bevel兩人立刻上前,分別握住他的左右手。

  bevel這才想起正事,把水瓢塞到liver手裡,再次提醒他要把東西收到浴室去,後者這才從我手裡回收臉盆,把它們通通疊在一起後帶進浴室。所以他原本就是要把臉盆收進浴室哩,而不是真的要去弄溫水來吧。

  ⋯⋯應該不是吧?

  隨後,liver吩咐哥哥從雅羅馬的房間搬小茶几出來,而他自己也走進對面的房間搬出同樣款式,但不同顏色的方形茶几。任憑電視繼續轉播跨年晚會,我們把客廳的配置調整成適合圍桌吃飯的樣子之後,便毫無目的地漫談閒聊起來。

  雖說是閒聊,但其實到一半就被打斷了,原因是那隻黑白相間的貓咪突然跳到併在一起的茶几上,我們四個人立刻圍了上去,導致端著兩盤水果的liver完全不知道要把盤子往哪裡放,差點要擺到我頭上。

  貓咪的名字叫做湯圓。雖然是liver的貓咪,不過liver在實況時似乎刻意不讓湯圓進屋,所以湯圓少少出現在實況的那幾次,都是因為房門沒有關好被牠推開,把觀眾都嚇壞了。

  大家靜靜摸著湯圓,bevel突然提到聯絡方式的事情,我們才順著這個話題聊下去,直到電鈴響起。liver和bevel兩人似乎原本就講好,一聽到電鈴就換鞋下樓取餐,我們則是站在玄關等待接手;然而帶回餐點的不是下樓的二人,而是揹著電腦包,身穿長板風衣的執牛耳。由於那畫面實在出乎意料,以至於雅羅馬差點忽略了後面拿點心盒和飲料的兩人就關上了大門。

  「啊,是逼溪匹和小他四歲的妹妹⋯⋯才怪,是逼溪匹和薛丁格的貓對吧。」

  才剛放下披薩,執牛耳就像參觀動物園的動物一樣盯著我和哥哥瞧,當然,他也作了一樣的事情:握住了哥哥的手。雖然一直給人賣命上班族的印象,執牛耳本人倒給人很爽朗有活力的感覺。

  哥哥湊到我耳邊小聲問什麼是薛丁格的貓,不過我也沒有聽過這個稱呼。

  「你有帶換洗衣物吧,去洗澡去洗澡,全世界就剩你沒洗。」

  liver一邊催促,一邊協助剛下班的執牛耳把看來沉重的電腦包給卸下;後者表示讓大夥兒等他下班很不好意思,要大家直接開動,不過我們依然等到他走出浴室才開始解開披薩盒上的塑膠繩。

  把攤開的披薩盒疊在一起,拆去點心盒的上蓋,liver站了起來拿起手機,把這一頓晚餐收進鏡頭裡。他原本說了「你們⋯⋯」,馬上又打住,最後還是只拍了一桌豐盛的晚餐,以及一隻很想偷吃的貓咪。

  「難得全員到齊,我還以為你今天會開臺呢。」

  見liver在拍完照後把手機丟到沙發上,bevel開口說道。

  「就是因為全員到齊,所以才想做點開臺以外的事情吧。」liver湊到茶几前,抓了一片披薩,「雖然實況派對遊戲也不錯⋯⋯還有太多細節要考慮了,等之後再說吧。」

  我所能想到可能的「之後」,只有過去曾經提過要開的酒會,不曉得這個行程有沒有變動。所幸接下來bevel的提議馬上回應我的疑惑,他說既然最後應該沒有人會碰酒,作為生日相近的人也想一起過生日,再加上考慮到過年,不如把時間稍微提前一點。

  就這樣,時間要不要調整,行程要不要追加等等的細節紛紛浮現,酒會的話題才聊到一半,又跳到農曆春節前的各種麻煩事。當話題進入到線下生活時,不屬於網路範疇的稱呼就會開始冒出來。

  過去在群組聊天時,偶爾也會出現這種情況,雖然我不完全知道所有人的本名,但大概知道哪個綽號是對應誰。

  至於今天的新發現,是剛才在交換聯絡方式時看到名稱,一問之下確定了bevel單名一字「都」,所以有時會見到黛楓在群組裡連打好幾個「都」字。「我的都是都草的都,是不是剛好和BCP完全錯開了呀」,他看到我的本名還這麼笑道。

  也許是因為談起春節,liver提到我第一次開臺是在過年前的事情,接著大家就聊起了開始看實況和開臺的契機,話題又在不知不覺中回到線上的話題。大家最好奇的是,沒有在開實況,似乎也沒怎麼玩遊戲的雅羅馬,究竟是怎麼開始接觸這一塊的。

  雅羅馬抽了張衛生紙掩住嘴,說了句「哦,好懷念啊」之後回答,「因為我和阿陽修了同一門課,看到他在看實況,覺得很新鮮,就去了解了一下。不過後來也看不太懂,還特地找他請教。」

  「對、對,我還想說一般人應該會先去看實況精華什麼的吧?哪有什麼好不懂的?」

  liver突然放下吃到一半的雞翅,語氣流露少見的無奈,「結果她跑去看別人跑RTA,穿來穿去的,我根本也不懂啊。」

  雖然原本的話題應該是看實況的契機,不過講到這裡,執牛耳倒是更在意另一個部分。

  「咦,所以不只雅羅馬和黛楓,你們三人都是同校的啊。」
  「不是不是,我們不同校,只是學分可以互通而已。」
  「真好,我也好想跟誰同校哦。就有種好像是現實朋友的感覺。」

  「我可不是幻想朋友啊。」liver立刻吐槽。

  咬著一口披薩的bevel悶笑了兩聲,等牽絲的起司斷掉之後,才含糊開口,「大一的時候,明明都是彼此不認識的新生,但只要知道是同校就會聚在一起——我也好想要那樣哦。」

  他提過不只一次關於班上小圈圈的問題。而且bevel是獨自到外縣市讀書,大學適應期似乎特別痛苦⋯⋯不過這部分就僅僅是我的猜測而已,因為有一段時間,他比liver還積極地想找人出去,就連平日也是如此。

  「⋯⋯啊,原來是這樣,所以你才會進社團,然後迷上白象啊。」原本一直默默吃著東西的哥哥恍然大悟。

  「是的——因為我們有一群社員很熱衷街機,常常一夥人去遊藝場玩。我本來是喜歡另一家有人聲的歌曲,然後有個社員就借了我白象的CD,說我應該會喜歡這種風格。」

  bevel仍然維持平常緩慢的說話速度,但講到喜歡的東西,兩頰都紅了起來。「雖然我不是每次都會參加,但只要不是返鄉潮,搭車回家之前我一定會跟社員去玩一會兒。」

  「你真的都把練習格鬥的時間跑去玩街機了啊⋯⋯」
  「那是因為我很常待在梢梢梢家。」
  「⋯⋯啊,我有個疑問。」

  話題切進格鬥遊戲,我想到前幾天發現的事情,那時雖然就已經注意到了,但一直找不到機會問。我放下手上的食物開口,「我有開遊戲看了一下,黛楓的積分好像沒有變太多?積分差距完全沒有拉開。」

  相較之下,原本分數跟我接近的liver,積分倒是往前了不少;雖然bevel和執牛耳和前面兩人比較起來沒那麼常碰遊戲,但積分也有不少變化。

  「哦,這個啊。」liver一邊咀嚼著披薩一邊回答:「他睡掉了。」

  ⋯⋯
  ⋯⋯嗯?

  「啊,對,我睡掉了。」

  又隔了幾秒,黛楓才遲遲回應。

  從上次碰面以來,似乎已經提到好幾次關於睡眠的話題。我過去並沒有黛楓很喜歡睡覺的印象,就算是偶爾實況到半夜,隔天白天照樣能夠找得到人,不會有像bevel所說,睡到下午的情況。

  不知道是我沒參與到的這一年裡有什麼轉變,導致黛楓的睡眠時間驟減,或者癥結點其實是在過去從來沒有和本人實際面對面。

  「⋯⋯你是不是把自己操太累了,是工作?學校?太忙了?」

  哥哥提出了和我同樣的看法,執牛耳也跟著附和「你們這些傢伙總是不好好睡覺」。這句話由他開口特別能讓人感覺到嚴重性。

  黛楓喝了口飲料後把馬克杯靠在嘴邊,留白了幾秒後才回應,「也沒有啦,只是我的睡眠問題最近又回來了。」

  那輕描淡寫的口氣彷彿談論的是眼前沒有特別亮眼的新披薩口味,可我總覺得那應該不是披薩口味能夠相比擬的問題。

  「我可以說嗎?」

  liver突然舉起手,手裡披薩的起司還和紙盒裡的披薩相連在一起。「感覺永動機會想聽。」

  我大力搖頭否認。但與其說不想知道,不如說是感覺這種私人話題不可以亂問。

  所幸黛楓說他沒那麼介意談論他的睡眠問題,liver便代替當事人開口了。

  「這傢伙下午的時候拿著杯子睡著,茶水全灑了。」
  「等等,你要講的是那種事情啊?」

  黛楓突然抱住手中的大罐無糖綠茶,過了幾秒,他才繼續說下去,「原本控制得滿好的,但前陣子⋯⋯大概真的弄到有點累了吧,也比較不開臺了。」

  他的聲音流露出難得的疲態,不過馬上又轉換情緒,「最近已經好很多啦,分數沒上去也只是因為比較常在一般房間找別人練而已。」

  bevel跟著點點頭,他的目光短暫停留在突然起身離開的liver身上,又轉回來。「別擔心,我會好好送梢梢梢回家,不讓他睡倒在路邊的。」

  「這樣反而讓人很擔心啊。」哥哥忍不住吐槽,接著啊了一聲,「難怪後來各種比賽你都不參加了,我之前還想說大學應該會有很多時間能打呢。」

  黛楓搖搖頭,「這倒不是主因哦,反過來說,我為了比賽練習得最勤的時候,反而是最嚴重的時期。也是不服氣吧,因為睡太多了,所以剩下的時間就均分在課業和遊戲上。」

  「話說回來,你最後一次參加的那一屆辦得特別盛大啊,明明之前不是特別多人關注的活動。早知道我也去現場觀賽了,後幾屆都沒那次那麼熱鬧⋯⋯」

  執牛耳講到一半就因為回到座位的liver而停止了話語。

  所有人跟著看向站在座位前的liver,他兩手拿著黑色的遊戲主機,上頭放著兩把遊戲手把。主機上還插著電源線懸在空中。

  「不是說今天不開的嗎?」
  「我沒有要開啊,只是想確認一下分數沒上去的人有沒有在偷懶。」

  儘管沒有指名道姓,liver的目光明確地停留在黛楓身上,沒有絲毫移動。而後者只是一邊喝著飲料一邊回應前者的視線,兩人四目相望。

  「好啦?多久沒打了你不會想打一下嗎?這樣等於少一次線下戰戰的機會哦?你就不會覺得人生空虛嗎?」

  最後,黛楓還是敵不過liver的百般勸說,接受了對戰邀約。

  儘管liver自己就是屋主,他卻像是獲得家長首肯的小朋友一般,抱著主機又跑回房間,把一個有圓角的長方形盒子丟給黛楓;接著他把遊戲機放到電視櫃上,轉過身主動將剩餘的食物聚集在一起。大家也已經吃飽喝足,於是起身清理桌面,收拾只餘留殘渣的紙盒。

  等清理完垃圾,桌面擦乾淨,也掃過地板之後,liver把兩張茶几疊在一起搬到一旁,將遊戲主機連上電視螢幕。他一手拿著遙控器切換訊號源,見畫面轉換後又舉起另一手上的控制器。

  畫面顯示控制器的連接通知,liver猶豫了一下,又放下手把,說預防萬一要先拿充電線。

  當大家盯著畫面發呆時,外套裡包著湯圓的bevel走到哥哥旁邊,講了幾句悄悄話,兩人接著一同跑到電視前,哥哥拿起手把,bevel則輕輕放下湯圓,從外套拿出一個長方形扁盒。光看包裝的規格就知道是遊戲片。他還回過頭來對我們比了禁聲手勢。

  不過他們很快就被liver發現,兩人就被禁止接近遊戲主機,那片遊戲片當然也被沒收了。

  把遊戲片塞進角落的玻璃櫃,liver為兩把手把接上充電線後,把其中一把塞給才剛換上眼鏡的黛楓。

  畫面中央的一排卡片開始移動,熟悉的遊戲主視覺卡片慢慢滑進畫面中央,接著展開覆蓋整個螢幕。進入遊戲後,點開設定視窗,liver上上下下控制手把,然後把它塞給了我。

  「咦?」

  我愣愣地看著liver,他則理所當然回應。

  「分數沒上去的人。」

  ⋯⋯雖然我也是屬於分數沒有變動的人沒錯,不過從剛剛話題的走向來看,怎麼想都是指黛楓才對。

  黛楓轉過頭來看見控制器在我手裡,張了嘴似乎想要說話,但又想到什麼似的闔上嘴,他點了點我手上的這把控制器,非常小幅度地歪頭徵詢我的意見。

  「你不會原本就打算在今天把BCP拉回來玩,才一直盧黛楓的吧?」

  雅羅馬好氣又好笑地質問,聽起來明明是帶點責備的句子,但讓人感覺不太到慍怒;一旁的bevel也跟著落井下石,用平板的聲音喊道,「好壞哦,肝欺負BCP——加蘭你看他啦——」

  「才沒有呢,我只是想說永動機一定也很想跟偶像來場線下對決吧!」

  不等哥哥發表看法,liver一下子就跑到哥哥的座位旁蹲了下來,緊緊握住他的左手,「雖然永動機很久沒打了,但機會這麼難得,不來一場多可惜啊!」

  與其說是對哥哥表現善意,「想阻止哥哥作出其他行動」還更貼切一點。(不過哥哥原本就是希望我繼續玩下去的那一派。)

  雖然不想在空白了超過一年,又沒作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和黛楓較勁,不過如同liver所說,難得可以當場切磋的機會,如果錯過的話就太可惜了。在兩種心情之間掙扎許久,我還是選擇接受對戰,儘管提出對戰邀約的人也不是我的對手。

  調整按鍵之後,我試著空按幾個連段動作,確認輸入指令的感覺順不順手,這時,坐在我旁邊的黛楓突然開口了。

  「說起來,BCP習慣用鍵盤吧。」
  「啊,抱歉,我快好了。」
  「沒事,我只是確認一下。沒想到今天會打啊⋯⋯」

  他連忙搖搖頭,拿起腿上的手把把玩了一下,小小聲說道,「早知道叫妳帶鍵盤和筆電了⋯⋯」

  雖然我習慣用鍵盤,但用遊戲手把也沒問題——這種話我當然說不出口,事實上我對自己用手把打格鬥並不那麼有自信。因此,接下來的對戰結果也毫無懸念,要說有什麼出人意料的,也是我犯下的失誤一個比一個離譜,連對這款遊戲不太熟悉的雅羅馬也會愣住的程度。

  「如果我的偶像其實戴著醜眼鏡,我也會受到精神打擊」,liver這麼安慰我,想當然耳,接著就是liver和黛楓從口頭爭吵吵到遊戲上,一打就是好幾場。

  後來又換了另外一個遊戲主機,改玩能更多人一起玩的派對遊戲。因為所有人都專注在遊戲上,直到屋外響起第一道尖銳的破空聲響,以及隨後傳來連鎖般的爆裂聲,我們才注意到新的一年已然到來。

  我想我們大概都不是那麼在意這種儀式——否則就不會錯過倒數了——然而所有人靜止幾秒之後,還是放下手邊的東西,拉緊外套走出陽台。前陽台並不是觀賞煙火的VIP席位,但也不是只能看到濃煙的差勁位置。看著遠處閃現的煙火,我們互道新年快樂。

  不過,由於寒風過於冷冽,我們沒有等到煙火結束便躲回屋內,liver「啊」了一聲,突然鼓掌起來。

  「還有還有,恭喜歸隊啊!我們終於不再缺人啦!」
 
  ✿
 
  在那之後——原本預計跨完年就要搭車回家的我們被liver攔了下來。他用各式各樣的理由說服我們住下,像是接下來要開始恐怖片試膽大會,或者現在回家潮很擠啦,明天睡醒後大家要一起出去晃等等。看那想留下我們的殷切模樣,我想,liver肯定是我們之中最享受這種熱鬧氛圍的人了。

  最後哥哥則以「總之聽一碟白象的音樂」為交換條件,我們選擇留宿。不過,因為家裡沒有CD播放器的緣故,liver乾脆把沒收的遊戲片拿出來代替CD,讓原本的恐怖片試膽大會直接變成白象推廣大會。

  至於,看著bevel進行遊戲到一半才想起沒有安排床位分配和準備寢具,導致男生們可能有人要睡地板,接著展開「嗚嗚嗚我不想睡地板盃競賽」,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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