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も無き物語⑨

幻想 

他又从公寓楼里走出来了 依旧是那件黑色麻料的外套里面的暗色衬衫的一节皱巴巴的 露在外面 头发烫得有点卷卷的 很少笑 应该说是很少看见他笑 因为她总是从四楼的阳台看他  九月的风还有点燥热 她边看到便抓了抓胸口 V领黑色睡裙 差点就及地 衬出她更加矮小的身子 她的不特别的脸 从艺术家的角度来看也许可以算得上庸俗那一类 没有特征的鼻子没有特征眼睛没有特征嘴唇 头发至肩 枯黄的没营养地垂挂着 像用旧的窗帘  天空这个时候已经灰白 有不知名的鸟群飞过 张大的翅膀 好像海鸥在港口振翅低飞  她看见什么鸟都觉得像海鸥 好像她的百科全书对鸟类的介绍里只有海鸥一样 此刻天空就是海洋 屋顶的电线杆勉强可以当作海浪 它们没有一点磨蹭的意思 划过下午七点半的天空  那是 圆顶的楼房为中心白色的建筑群 前面有一大片水泥地 有一架单双杠 好像还有一个滑滑梯和秋千的组合设施 白色的墙面后有一大束花朵探出头来了 尽管颜色暗淡

一到傍晚就会有放了学的孩子来这片空地来玩耍 几年前她曾经栖身于此在花朵盛放的三楼阳台 阳台不算太大刚好够放下一把躺椅炎夏她撑起阳伞就几乎将阳台的二分之一给遮满透着蓝色阳伞的光躺着睡午觉 下起暴雨的时候雨滴拍打在楼房前的苍劲的大树上啪嗒啪嗒作响 她还记得她顺着雨势飞快地跑过几条街 湿透了所有干燥的可能 回到自己的房间  拿出浴巾擦拭 连内衣都被雨水淋湿 她讨厌这种雨水的重量 仿佛钻进她的肌肤里 窥看她耻笑她没有秘密的心

 她一股脑将衣裙全都脱下赤裸裸地站在浴室的浴缸里 看看手上的表 下午六点 她放了热水 将狭窄的浴室里的通风窗打开 或许的天花板低矮的缘故 又或许是窗户大打开的缘故 不管是因为什么 她关掉水龙头  听到女人的呻吟声隐隐约约传来 好像是隔壁的住客 她从来没有打过招呼的 只是一阵有一阵的急促的呼吸声 时不时夹杂一个男人的 两种喘息好似蝴蝶在花群中的缠绵环绕 震颤中有留有一丝不至于奔赴死地的富余 她全身浸在浴缸里 头靠着墙壁聆听 听着听着 她的手指探入自己的禁区 呼吸仿佛也绕进了这一段旋律里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 有微光从通风的窗户透进来 女人的声音变得尖细 想必他们已进入欢爱的高潮 尾声即将到来 一次无端的孤独游戏 唤起她脑子里一些积灰的记忆  

比如她踮起脚扯住那个男人的白大褂的衣领隔着他胸前的听诊器从嘴巴将她未痊愈的感冒传递给男人 男人头也不低地回吻了她 之后又若无其事地给他太太打电话 告诉他的太太一切都好不要担心 比如她高中死命地减肥拒绝再穿幼稚的服装 只是想讨好那个和她一起吃过午饭剪短发常常做鬼脸逗别人笑的女孩子  听说她喜欢成熟的女孩 她将漫画全部收到箱子里 故作高雅地开始看欧美剧 只是想和她有共同话题  后来她看到那个短发女孩在放学后的走廊搂着班花一起看落山的太阳 那天班花生日她发动全班给她办了个生日派对 大大的蛋糕祝贺的人群 只有她一个人在一旁笑得假惺惺 笑都僵硬了 她做作不来于是放弃转身离开 比如她25岁生日的那一天一个人下了班跪在地板上擦洗地板 做了自己喜欢的菜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厌恶的界限变得不明确 也不吃蛋糕那东西容易发胖 她一直疑心也常常笃定她在感情上的失败是不是归功于她臃肿的身体抑或她普通的面孔 只是普通不至于丑陋 这样还不够吗 

她做过一个梦 盛夏时节她穿着长裙走过浪漫色调的橱窗 玻璃门上吊满风铃她原本想轻轻推开,但是手刚一接触门边,一位比她高一个个头的散着果味发香的及背长发的女孩子极其自然地拉开门把手闯了进去,门顿时发出各种叮叮当当的响声,八月的海风吹过,刺耳的声响传到耳边响彻谷底许久,她才在门边回过神,她将大长裙里包裹的粗粗的腿露出来,借着大镜子一样的橱窗认真的看了看自己,与身高不称的裙子已经无法让她不在意,还有那件没有任何花色的白色棉T在肩部的袖子将她的双臂的肉勒得死死的,汗水也毫无节制可言地浸湿了她的背脊,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被包装好准备放进烤箱里供大家在节日里娱乐的一种食物。

她侧过身,一大踏步迈向回程的旅途。烈日还在火热地炙烤着可能存在的所有的一切。她想今后的日子也就必须借助隐藏在宽松的廉价牛仔裤和总感觉有些旧旧的格子衫里的身体来度日了吧。  

那次在浴室的经历之后 她在楼道里遇见过那个男人 他总是在傍晚来临又在天黑之前离去  他没有看她 她跟在他后面 她无意间瞥见他的脸 仿佛很久没有好好睡过饱觉的而黑眼圈深重的疲惫双眼 尖尖的脸 灰色的里衬 没有表情的脸 她回到房间锁上门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 倒了一杯喝光 顺势脱光了衣服 她觉得全身发热她该泡澡了  晕乎乎的状态中她又躺进浴室 与那天几乎相同的姿势 相同的步骤 她闭上眼 他出现 温吞的水不够炽热像极了他的拥抱 喘息声又飘进她狭窄的浴室 他亲吻了她  双唇互相撕磨舌头在拉扯 他的脸埋进她并不富足的胸间蹭着 像发情的猫 如同暴风雨一样猛烈她是港口中不幸被搁浅的小船 随了他的呼吸声一点点沦陷被拖进深深深海里 她不停浮现男人的脸 仿佛要让这种幻想蜕变成力量强大的思念 将他拖入她无底的梦靥 他抱紧了她的脖子 猛烈的摇晃 她在这种成人运动中讨要自己的存在感 一直所求的归属感 他是爱她的吧  不是隔壁和别的女子交缠的他而是她浴缸里居住的她凭空捏造出来的他 他们长着同一张脸 性格可能完全不一样 可能吧 但那又怎么样 这个他只属于她 她创造了他 而隔着墙的那一边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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