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六｜梗犬與菠菜炒飯

2024.5.9 古石場家裡

黃金週週間找了一天，我從門仲搭不用換車的東西線，跨越了半個東京到好友 M 的荻窪家裡住了一晚（她爸媽剛好去義大利玩），這也是我第一次住在東京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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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前跟 M 還僅是知り合い。

某天下午跟 F 與 R 在隆德市中心的麵包店 fika 時，意外發現我倆生日竟然同一天，也許是從那刻後開始慢慢變熟的。M 比我小了兩歲，有時感覺她很像可愛的小孩子。才剛熟識起來，她便偷偷跟我說日本交換生建立了令她鄙夷的生態系、自己不那麼喜歡的東京女孩有誰和誰；盛夏餞別派對酒後不經意吐出「誰都不准睡！覺可以明天再睡、但我們明天就再也不見了！」之類的真心話；我們在亞洲面孔少得可憐的瑞典文課上培養出革命情感；M 離開瑞典前一天，我和 F 忙著幫她把她吃不完的冷凍肉丸及亞洲物資搜刮進 IKEA 的經典藍色購物袋帶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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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完排著長長人龍的中華徳大後（味道絕佳的菠菜炒飯），我們帶著三歲大的傑克羅素梗犬到處晃晃，中途在 Ministop 買了有割引的霜淇淋坐在公園吃。傍晚，M 翻出章魚燒機烤了兩盤來吃，煮了我帶去的花雕雞麵，及不知為何興起想嘗試的杏仁瓦片餅乾（日文：アーモンドトゥイレ Almond Tuiles）作為晚餐。M 笑著說我們今晚根本是デブ活嘛。

住在她家那天，除了煮菜與吃飯，無聊時我們擠在沙發上玩 Wii 的馬力歐（回憶殺），或是看著她與狗狗玩了好久，偶爾 M 自己托排球也可以托得開心。M 把東京的生活過得很簡單，前一陣子她在忙就業活動（就活），比較閒下來後生活大部分是狗狗、上課、朋友及偶爾臨時的一日打工。隔天我們比表訂晚半小時起床後走到阿佐ヶ谷的商店街尋覓早餐。

因為第一次吃揚げパン（炸麵包），我不斷把裹著的黃豆粉灑落在桌子上，M 說那是二戰時爺爺奶奶營養午餐的經典菜色。配著咖啡中和掉糖分與些微油膩，我好奇問是什麼原因讓 M 在就活時選了能源產業，她說，因為她厭惡踩著別人往上爬、過度競爭的環境，並發現能源公司不只追求利潤，也追求對社會的貢獻，很符合她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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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在臺大修了一門要經過兩三輪篩選才能選修的課，主要在學怎麼用顧問業的方法論幫企業解決商業問題。的確學到了蠻多東西，但我個人附加的看見是：白天排滿實習，只有深夜才能開會討論的組員；嚷嚷講師時薪之高，我們這些缺席的大學生浪費不起的助教；不停用某套邏輯思維及可量化指標鞭策學生團隊向前跑的老師和業主。因為這堂課，好不容易能從公館回家的某天假日，我不顧彆扭在南下的車上、在爸媽面前放聲大哭，原來自己打從骨子裡痛恨死了這些東西——宛如空殼一般、利益至上主義又冷血的一切。（不過也許是年紀還小、不懂這些，搞不好哪天接受過更多社會歷練後也會變成那樣子的大人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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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日本私立頂大的光環，M 應該能去到任何想去的大手企業；但如果就著與我有所共鳴的想像與價值觀，她的選擇也不是特別令人意外。

流水帳了這麼一段文字卻只能草草作結，唉呀。想說的是，在東京沒有固定的社交圈，熟識的朋友更沒幾個，所以能有這種在交談後多了一些發現或者找會一些忘記的碎片的時刻也不多，當然也就更顯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