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鹭沅】 过期狗过敏3

【山高鹭沅】 过期狗过敏3

鹭卓醒来时脸埋在被子里。被子很软，柔顺的棉质布料贴在脸上，有一股淡淡的椰子香味，像一朵云拢住他不愿醒。睁眼了才发现这张两米大床只剩他一个人，卓沅已经不知所踪。
鹭卓刚起床呆滞的大脑指引他去厨房给两个人做早饭，刚刚站起来，却觉得身上有点不对。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条从卓沅那里借来的睡裤裆部可疑地湿了一块。
这一眼把鹭卓脑子彻底整清醒了。他抖着手轻轻摸了一下那块沾湿的布料，黏腻的触感给他了最坏答案。
他在卓沅床上遗精了。
这件事简直丢脸得没法说，鹭卓换上昨天的裤子，把那条睡裤拿纸巾擦了又擦，可是精液不是水，多久也干不成原样。他只能狼狈地闪身进卫生间，试图手洗一下。他刚在池子里接好水把裤子泡着，卫生间外突然传来动静。咔哒几声，然后就是迫近的脚步声。鹭卓紧张地停了动作，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不出所料是卓沅。
“鹭卓？”
他进卧室检查了一下鹭卓还在不在，然后突然转身拉开了浴室的门。
鹭卓和他面面相觑，第一反应就是把那条睡裤按进水里。卓沅的表情竟跟鹭卓差不多惊慌，但他快速眨了眨眼，一秒钟就恢复到平时那副慵懒的表情。他很快抱着胸站直了，眯着眼打量卫生间里的人:“干嘛呢？”
鹭卓干笑一声，给他举举手上的衣料：“这不洗衣服呢嘛。”
“那裤子本来打算今晚还让你穿一宿的。”卓沅点了下头，没有很难糊弄，打着哈欠转身往外走，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慌乱是鹭卓的错觉，“洗完出来吃饭吧。”
鹭卓赶紧埋头收拾裤子，匆匆出来时，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只碗。卓沅自顾自地刷手机喝粥，用下巴指挥他自己拿个勺子。
黑米粥，煎鸡蛋，还有营养坚果糊糊。
二十二岁的卓沅不爱吃这些。鹭卓看了一眼靠在餐椅上懒洋洋的卓沅，他一个人占了两把椅子，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看会手机就给自己塞一口粥。虽然说三十岁了，但老实说，跟二十二岁的卓沅也相差不大，脸蛋还是嫩的可以掐出水来。就是太瘦了，圆脸上鹭卓最喜欢的、跟自己特别不一样的、肥嘟嘟的胶原蛋白已经消失，皮骨贴合很紧，更显精致。不过，鹭卓仔细打量着这张脸，跟他印象里的卓沅还是有点区别。
他弟弟以前不怎么爱吃早饭，一直都只有鹭卓早起做饭的份。卓沅只会嘟嘟囔囔地说自己做做午饭晚饭还可以，真不想吃早饭。早餐那个糊糊他最不爱喝，要不是路卓豪做的，求他他都不喝。
可能年龄增长了就自然会爱上养生吧。
鹭卓沉默着吃完了这顿早餐，刚想走进厨房把碗筷洗了。但卓沅动作更快，他熟练地从橱柜下拉出新的洗碗机把碗放进去，回头困惑地瞅了一眼跟上来的人:“你要干啥？”
“不是我洗碗吗？”
“你闲着手痒的话可以拿出来你洗。”卓沅瞟他一眼，“衣服没洗够等会洗新的。”
“买衣服？我穿你的凑合一下就···”
后半句话被卓沅的眼刀扼在喉咙里。
“谁知道你啥时候才回得去，我的衣服也没几件能让你穿，而且你穿完，一股狗味，闻着烦。”
从前他们衣柜合二为一都分不出谁是谁的，现在居然凭空捏造了距离感。不过鹭卓知道他不是真讨厌自己的气味。
他只是很周到。鹭卓想，我变成了他的客人。
事实证明，不是客人。卓沅只是变成了他的哥哥。他会在午餐时间走进厨房做饭，会一个人去窗台上打电话，会买立即上门的床和被褥，会让鹭卓挑想买的衣服，会帮倒温热的开水，会拿来毯子给盖腿。鹭卓还没有开口，他就已经顾到了。事无巨细，照顾着他的心情。
卓沅面上还是那副不太在乎，懒洋洋有点软乎乎的样子。他讲话有点慢吞吞的，嘴巴一向很会损人，但鹭卓知道他不是所谓的刀子嘴豆腐心。每次他到达临界点，眼泪想夺眶而出的瞬间，卓沅总像一片创口贴，正正好好落到他的创口上来。
那天回家的气氛很低。虽然鹭卓努力大声说话和笑了，但卓沅抱着抱枕在沙发上看电视，偏着脑袋问他，“鹭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有事你不要憋着，你跟我说，说完心里就踏实了。”
卓沅的眼睛亮晶晶的，嘴里叼着棒棒糖，幼稚的圆脸蛋上认认真真的表情。鹭卓从不想把工作上的烦心事跟他说，给他递了一杯温水，想起来自己懊恼的原因，苦恼地僵在沙发旁。
他太习惯照料别人，这种习惯的爱不适用于所有的接收器。所以今天那个前辈拿到那瓶他提前拧开瓶盖的矿泉水时，只是冷冷地把他的水放下，推到一旁，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临走前打量着这个后辈，说。
鹭卓，你太谄媚。
谄媚吗？鹭卓不知道。他只是习惯于对所有事都热情一点，尽力一些，一点体贴却换来这样的批评，而且是来自一位他喜爱的前辈，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可悲。
他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坐到餐桌旁边，看见卓沅把嘴里吃到一半的棒棒糖呼地吐掉，一口把他递到手上的温水喝完了。他弟弟冲他笑着，把杯子扣过来以示干杯，“鹭卓，你再帮我倒一杯呗。”
“你自己不会去倒？使唤我使唤成习惯了是吧？”
话是这么说，鹭卓还是帮他倒了水来。卓沅就全部喝掉，他舔着嘴唇把空杯子交到鹭卓手上:“你自己怎么不顺便喝一杯？”
鹭卓知道他又被这个创口贴贴住了。卓沅在用自己的方式跟他说。
你的善良对我来说有意义，对你来说也有。
鹭卓握着手里的那杯温水发愣。
三十岁的卓沅跟二十二岁的卓沅不一样，但是又很像。他会亲自给鹭卓一杯温水。那点热量刚刚好在手心，护住了那一点温度的同时，有分量、刚刚好地压在手里。鹭卓觉得他隐约从那里面看出来跟以前的卓沅不一样的东西来，仔细看又觉得相似。
都是张钥沅，只是不再是他弟弟的张钥沅。
鹭卓想过不当弟弟的卓沅的样子。卓沅总会当哥哥，但绝对不是当自己的哥哥。所以现在看见卓沅拿他从前照顾他的方法来照料自己时，他真觉得很搞笑。
卓沅除了做他弟弟还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
鹭卓无所事事了一整天，他根本找不到可以扮演哥哥的时机。他既没有钱，也没有身份，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完全随着卓沅的生活而生活，没有空间反过来照顾卓沅。
而且也许不是他的错觉，卓沅有点躲着他。但看起来也不像发现他遗精的事儿。按卓沅的性格，遇到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开玩笑，反而整一天都红着耳朵到处打电话。鹭卓从玻璃反射里看着卓沅紧张兮兮的表情，后知后觉一种可能。
女朋友？对了，自己毫无征兆住到他家，对他新的世界一无所知。他的弟弟可能已经有女友了，他不过是横插进来的一笔超现实账。鹭卓也许应该思考一下怎么回去或者留下来的方法，他不想也不能一直在这里给卓沅添乱。
鹭卓不知不觉拿起卓沅一早上给他的备用机查信息，可惜无功而返。不需要身份证件就能干的工作说真的没有几件正经的，费心组织的那些人脉还都属于另一个路卓豪，他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不过卓沅好像不在乎这些。他很快地接纳了新的鹭卓加入他的生活，连惊讶都没持续多久。原来的那个鹭卓明明跟他还有联系，却像被他雪藏了一般，没有出现一点声息。昨天他只是提了一句，卓沅的脸色突如其来地凝固了，他那么反感，也不可能再去问。六年他未知的时间好像真的把他改变了很多，从喝了酒什么都会跟他倾诉的、透明若水一样的小孩变成一个体贴的成年人。鹭卓想把以前的小孩做成手链挂在手上，带着他到处走，停步便能欣赏它的通透美丽，可是他还是想让那个小孩成长，去获得更远大的，属于他的梦。
现在这样算不算成功？他凝神看着沙发上的人，穿着卫衣，明明就是卓沅，却从那汪水变成比他更幽深而无法看透的池子了。
卓沅一伸手搭住他肩膀，鹭卓就习惯性地向他靠一下方便他借力，同时从那双漂亮的手上吸收一点点熟悉的力量。卓沅的手蜷在他肩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摩他肩头的衣料，熟悉又安然。
那池子里想必也只是甜米酒罢了，他想。
“鹭卓，你喝不喝咖啡？”卓沅打断了他的思考，塞给他自己的手机，正在外卖界面，“你要喝我一起点了，能用个优惠券。”
鹭卓本来想说不要，听见是他想用优惠券，还是随便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卓沅看见他的动作，眼疾手快把手机收了回去:“算了，我来点。”
鹭卓下意识应了声好，又觉得不对劲：“那你还要我选？”
“说下客套话你还真信了。”
咖啡和新衣服一起送到了。鹭卓早上挑的时候，完全是在卓沅给的店铺界面价格正序选的两套。他在这个世界没钱，也没处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不能给卓沅加负担。卓沅倒是对他的衣服选择一眼不看，生怕他的审美伤到自己的眼睛，直接就付了款。
这就导致鹭卓选中的衣服对他来说也是盲盒。一件是又薄又透的白衬衫，一件是胸口带两根不明拉链的T恤。他把衣服在身前抖开，卓沅看着他笑：“你以前喜欢这样式的？”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跪坐在沙发上，伸手去碰碰T恤上晃动的拉链头，“穿上试试呗。”
其实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件T恤而已。怀着实验一下那个拉链真不真的心，鹭卓拉了一下左边的。拉链比普通的包链还要顺滑，一点力道就滑到底，袖子随着拉链垂下，三分之一件衣服都脱解开，露出下面的皮肤。鹭卓低头看着，还没反应过来，卓沅比他更快，飞速伸出手把他拉链重新掼上。
他的手捏着拉链往上，经过了胸部某个敏感位置。凸起的乳头被人猛的这么一刮，不受控制地挺了起来。鹭卓的胸不算丰满，他整个人除了个子高，骨架实在说不上大。胸口的两点也称他，完全是俩粒，没有丝毫存在感。卓沅带了点指甲的手指略过，带来了一阵战栗，他从来没打算开发过胸，此时感受到胸口火辣辣的触痛，仿若有一道电流从卓沅身体里泄出，沿着他的四肢躯干流过。
卓沅也僵住了。两个人停在一个跪坐和站着的姿势没动，鹭卓可以看见他垂着的眼睛，圆润高挺的鼻子，光滑的皮肤，连他脸上的绒毛清清楚楚。他的视线顺着往下，正看见卫衣宽大的领口下，卓沅的身子也一览无余，他居然有了鼓起来的肌肉，皮肤的光泽在下午昏暗的日光中有一种奇异的油润感，还有胸部的顶点，两颗暗红色的樱桃非常抢眼。
鹭卓第一次对男人的身子害羞起来，他没敢细看，耳朵却渐渐温热了。

明明裸体也见过不止一次。
相比还保守一点点的卓沅，鹭卓在同居分房的行径堪称流氓。卓沅经常直播到一般被迫转镜头看墙，下播了扯着他衣领质问他。
“裸体进我房间的毛病能不能改了？”他声音没一点威胁性，“直播间里都是女孩儿，万一被拍到又要删回放。我回放都不剩五个了。”
“没裸体。那不是穿了短裤，你别拍到我呀，你看了就看了。”
“什么叫我看了就看了……路卓豪，你变态啊。”
“都是男的，你不也有吗？”
出通告的时候赶时间一起洗的澡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鹭卓在面红耳赤中沉默着回忆。
他从没觉得卓沅性感。
不，他有过。
卓沅睡觉跟他正相反，他爱穿长款的上衣但是不穿裤子。见多了一双腿在眼前晃，鹭卓已经能做到视而不见，但是那天是深夜，他先洗完澡出来，卓沅边收拾边进浴室的时候就发现一次性内裤没有了。
他催鹭卓快订外卖，但是不巧附近所有的可配送商店都只剩最小码。他硬着头皮给他买了一套送来，卓沅已经懒得等，先去洗澡了。等到他从浴室出来，也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卫衣。靠到他背后来，黏黏糊糊地责怪他。气息一下袭击了鹭卓的后颈，吓得他一缩。
“怎么还没有好呀鹭卓，太慢了。”
“是太慢了，我马上催。”鹭卓闻到他身上的香味。卓沅不爱喷香水，头发刚刚洗完，水滴落到他手机屏幕上，是他的洗发水香味。鹭卓瞬时感觉喉咙有点发干，他回头看着一只胳膊挂在他身上靠着的弟弟，不妙看见了卫衣遮掩下的起伏。
里面什么也没穿。
可能是多了这层心理暗示，下面那双腿还有领子敞开露出的领口都染上了一层光晕，比露出来的皮肤更白的颜色交叠在一起，让他想象这双腿跳舞的样子，wave也好，抖动也好，每一寸皮肤都有了一种陌生的蛊惑。
“鹭卓？”
他弟弟叫他，他们坦诚相见很多次，完全不知道半遮半掩带来的性感意味。或者他也根本不可能想到同居的年上同性能对他产生什么旖旎想法。
但是现在，鹭卓眼睁睁看着卓沅率先反应过来，迅速松手退开，带着手机夺门而出。他点的那两杯饮料放在小小的茶几上，靠得很近。

卓沅是真的要疯掉了。
他今天起床后在网上搜索了起码10遍，跟男人上床有感觉是不是gay，答案都是肯定。他不信，斥巨资129.9在网上买了性取向测试，测出来是百分之八十八的异性恋。然后马上又看到心理报道，指出人的性向是可流动的。
卓沅反复翻着测试页面寻求安慰，却看见那个测试最后一条小小字写着，如果有想跟同性进行亲密行为的趋势，此测试无效。
要晕倒了。卓沅觉得自己有点没救了。
人生三十年，到了最后一个月居然开始怀疑自己坚持了整个人生的性取向。他也不是没有喜欢过女孩儿啊，他还有过没有空窗期每天搂个姑娘在怀的花花公子时期呢(虽然是初中)，怎么到了三十岁取向流动起来了。
都怪鹭卓。
其实也没法怪鹭卓，人家正常晨勃，谁知道就这么不凑巧他在旁边，还因此有了反应。
卓沅无法面对他，只能一直躲在阳台上查资料。七年阅历崩塌只要一次磨腿，他机械地照顾鹭卓的一切，就希望他安安分分待着什么都别想起来。床和床品是必须买的，衣服也不能再穿他的了，一早上看见鹭卓光着上身在卫生间洗他裤子的时候，卓沅后槽牙咬得死紧。这画面现在已经在他脑海里有强烈的性暗示意味，跟直勾勾的宣淫区别不大，可是鹭卓看起来一脸惊讶，无辜的眼神只是在斥责他。
卓沅，你真变态。
后面拉拉链碰到鹭卓胸就纯属意外了。他只觉得自己的手指越过了什么障碍物才最终到达，完全没想到鹭卓的呼吸一下子重了。一直到鹭卓的脸慢慢冲他贴过来，头发轻轻扫过他面颊，他才反应过来，第二次逃跑了。
才一天时间，已经三次警报，搞不好真成同性恋了。
卓沅一直跑到小区门口才敢喘气。按照他现在的情况，不该这么草率就在公众面前露面。意识到这一点，他只能一只手把脸捂住，慢慢往角落走，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裤兜里手机震动起来，页面上鹭卓两个字差点让他把手机吓掉。
卓沅深呼吸了几口，想起来家里那个用的是他的备用机，没有备注，这个电话是路卓豪打来的。思考了一下，还是接了。
“出来吃饭不？”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卓沅混乱的大脑处理信息的能力变慢了一倍，好一会儿才想明白，疑惑道:“你不度蜜月？”
“她有急事，去美国了。我刚从机场回来。再说了，我是订婚，还没结呢，度啥蜜月。你出不出来吃饭？我再在上海待几天就先回北京了。”
“我……”卓沅捂住了手机的话筒，听见订婚两个字，那颗跳得乱七八糟的心一下子恢复了，重新平静到一句话都不想说。
“喂？卓沅？”
“嗯。”他嗓音恢复了以往软绵绵懒洋洋的声调，“我在外边呢，忘带口罩了。”
“我开车来接你吧。一会儿去老地方呗。”

作者想说:
这篇文章最大的要点有两个，即沅儿和小路对他们关系的重新认识和破冰。总是有这么多似有似无的肉其实是因为我本人认为，要突破十几年的相知相熟的友谊变成确切的爱情，一定需要性的参与。性决定了是友人还是爱人，所以这一章可以说是小路和沅儿对他们之间性吸引力的初触碰。
我其实很想写点酸涩文学但是我总觉得他们俩太坦然了酸涩不起来，只有这种久别重逢，熟悉又不熟悉的情况能让他们敏感地去察觉彼此的“不一样”，如果有想法请评论告诉我😢我真心想创造一个节奏不太快，朦胧的靠近过程，虽然我笔力显然有点乏力了。谢谢大家阅读～